顧夏走到黑衣少年旁邊,清冷的嗓音發出誠摯的邀請:“鄰居朋友,一起回去?”
但鄰居朋友什麼話都沒說,隻是詫異地賞了他一眼,随後就飛速地撤回了視線。
他微微垂眸,像是思考,又像是無聲地拒絕。
顧夏愣了愣,随後想了想。
也是,他們不太熟,這種搭話的确是有些冒昧了,不理人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蘇烨知道顧夏這樣想,估計要直呼一聲冤枉。
他不是不搭理,而是在心裡面琢磨着他的話。
就像他們的關系——
明面上和暗地裡終歸是不一樣的。
顧夏大概沒意識到,他的音質偏冷,在這悶熱的夏天,嘈雜的巷子裡就像是股清流。
至于流向……
所以說呀,明面上再怎麼不動聲色,暗地裡的居心不良就是居心不良,且隻會是越來越不良。
顧夏耐心地等了等,發現他鄰居朋友的視線已經重新回到了戰場,就沒過多糾結了。
但想到之前是自己先發出的邀請,顧夏臨走之際,還是禮貌地打了聲招呼:“那我走了。”
思忖了下少年不願同行的原因,顧夏擡眸看向路中間不可忽視的激烈肉搏,再次遞下台階:“要是想走可以跟着我。”
末了,又添了句:“不用怕。”
冷淡的嗓音生硬地安慰着,顧夏看見他的鄰居朋友‘咻’地一下轉過頭擡起眼,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東西。
眸底升起星星點點的笑意,蘇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怎麼這樣好?
顧夏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所以……是在嘲他麼?
但他沒再解釋什麼,徑直朝前走去。
他沒注意到,那黑衣少年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拉住他,但不知道為什麼又收了回去,隻是視線落到了他身上,再沒移開。
顧夏很順利地走入了戰場。
厮打着的熱血青年們沒空管他。
他就挑着空隙往前走,當他穿過戰場三分之一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吼了句。
“你哪邊的?!”
“路過。”
是冷淡又理直氣壯的語調。
現場的氣氛驟然噎住,一口氣梗得不上不下的結果就是,換來了更深的情緒爆發。
“誰特麼路過路到這中間的??!”
但顧夏不緊不慢:“我。”
衆熱血青年:“……”
短促的輕笑聲在熱血青年們的沉默中響起。
所有人都朝聲源看去,顧夏亦然。
鄰居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戰場邊緣,眉眼間都有了松散的笑意。
這一笑就好像是解除了什麼冰封僵持咒語。
讓衆人一下從沉默看戲的狀态恢複到熱血毆架的形态。
有個紅毛拿拇指擦過唇角,目光陰沉沉的:“你小子很嚣張啊!”
顧夏停下步子:“還好。”
紅毛啐了口唾沫:“好你爺爺的钏钏!”
要上手了。
蘇烨眉頭凝重起來,他揚聲:“松子!”
“烨哥?”處于戰場中的陳一松努力地越過人群看向蘇烨,接收到眼神示意後,立馬精神了,“收到!”
于是正想着動手的顧夏就看見有個奶奶灰少年沖出來替他解決了。
本着‘能不惹上傻子就不惹上傻子’的原則,顧夏默默後退一步,道了聲謝。
這聲謝道的始料不及,陳一松憨憨地笑了笑,說了句:“沒事。”
然後打得更歡快了。
顧夏:“……”
由于奶奶灰少年,雙方的戰意仿佛又被喚醒,染料盒再次打翻,實在是有點花眼。
顧夏準備溜了,但是這二次戰鬥的隊形就有點巧妙了。就像是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不規則的橢圓。
他好像走不掉。
蘇烨站在圈外,看着暗沉的燈光下,混亂的人群中。
一個白衣黑褲的少年,一瞬茫然。
在五顔六色的顔料裡,他最幹淨。
鶴立雞群,一眼望見。
顧夏。
蘇烨在心裡默默地念。
不過顧夏的茫然也真的隻有一瞬。
他從褲兜裡摸出手機,摁亮,看過時間後又把手機丢進褲兜。
有些煩。
耳邊傳來一聲尖銳的痛呼,顧夏回過身就看到。
他的鄰居朋友慵懶散漫地站在戰場外圈,毫不留情地一把扣住黃毛的肩膀,輕輕松松将人撂倒在地。
然後他聽見了奶奶灰的高聲喝彩:“烨哥!你就是我唯一的哥!太特麼帥了!!”
蘇烨:“……”
顧夏:“……”
萬萬沒想到,他居然也是熱血青年中的一員!?
顧夏看到他那鄰居朋友,也就是奶奶灰口中的烨哥,繼黃毛後又面不改色地撂翻了藍毛。
身姿颀長的少年就這樣迎着光,步履從容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不費吹灰之力的姿态,讓顧夏有一瞬間的臉疼。
他覺得他的鄰居朋友渾身上下都寫着一句話:
這是我場子,你讓誰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