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在晨曦破曉時,迎着朝霞吞下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再一倦懶地趴回各自的床鋪,就算睡到下午兩點也不是問題,他們會租着外形可愛的小電驢,在海邊的大路上馳騁,甚至旁若無人地在風聲裡背誦古詩詞和文言文,再将景色一覽無餘,盡收眼底。
幾個少年多多少少都會喝點小酒,但音樂酒館這種地方也确确實實是第一次來。
氣氛靜谧又活躍,矛盾又和諧。
霍之汐早拉着陳一松拍着她的氛圍美照,顧夏坐在幽暗的燈光裡,蘇烨放松地靠在他旁邊的座椅裡。
吉他手唱得深情,時不時便會有一兩句應和的歌聲,有人錄着視頻,有人拍着照片,有人傾訴,有人傾聽,也或獨自微醺,也或結伴而行。
形形色色的世界裡,人生百态皆無棄遺。
顧夏清冷的嗓音在嘈雜裡格外清晰,他說得慢,意外嚴肅:“蘇烨,我沒有窺探你隐私的意思。隻是,下午那時,你說有人告訴你的那個有人,其實是我舅舅。”
蘇烨心頭一顫,當即坐直了身體。
他沒打算把在那裡的事情告訴顧夏,怕他覺得血腥殘暴,會被吓到。
但是……
“我曾見過血淋淋的你,就是不知道如今你……”
好像沒辦法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我……”蘇烨第一次覺得原來他曾經賴以生存的方式難以啟齒,他的嗓音艱澀,好不容易才平複好情緒,低低道了一句,“我沒怎麼在參與了。”
蘇烨垂着眸,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他說不清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情緒。
他不知道現在是應該驚歎于他們這千絲萬縷的緣分,還是更應該擔心一下自己這個讓人懼怕的暴力因子。
可是,他真的有認真地在學習怎麼去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人。
他把自己從裡到外的黑撕開,努力地烙上一點白來,就為了離他再近一點點。
真的,一點點就好啊。
“沒怎麼參與是指?”
蘇烨似乎沒有注意到顧夏神色緩和,隻把顧夏的言語當做訓問,他低着頭回答:“柏哥,就是我們老闆,他也算看着我長大的,有心放我一馬,就沒再續約了。”
顧夏終于察覺到蘇烨現在這一反常态的狀态了,眼前的少年似乎被困于這一方天地,焉哒哒地垂着頭,顧夏正色道:“你要允許有一些人,有别于他人的青春。”
“啊?”蘇烨不明覺厲地擡頭,像極了沒什麼腦子的大型犬。
“蘇烨,就把晦暗都留在過往吧。”
清冷的嗓音流淌在大聲的歌唱裡,燈光在顧夏的臉上明明滅滅,蘇烨卻覺得連光暈都偏愛他,眼眸是亮的,發絲在發光,鼓點打在心跳上,蘇烨恍惚了下,在喧鬧歸于寂靜的刹那,他聽見自己說好。
顧夏認真解釋道:“我問隻是因為擔心你。”
沒有責怪,沒有看不起的意思。
蘇烨想,這裡的氣氛真的很好,他忽然就不想等了,真摯而熱烈的感情如何可以徐徐圖之,他隻恨不得顧夏立刻馬上就是他的。
他也想年少輕狂一次,吐露心中所想。
如果顧夏也能試着喜歡他的話,那實在是令人向往。
話到嘴邊,他突然又瞻前顧後起來。
幾天前他還在擔心的事情,于此刻要由他親口揭露嗎?
百轉千回間,蘇烨卻已脫口而出:“我喜歡你。”
畢竟,他們遲早走到這一步。
“啊!??”這一句把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顧夏給砸懵了,他瞳孔放大,身體前傾,一個‘啊’字都磕絆了好幾下。
他眼見的慌了,作勢要去探蘇烨額頭,卻被蘇烨拉過手腕按在膝上:“沒病,是喜歡,是想親、想抱、想獨占你的喜歡。”
一句話堵死了他所有可以退縮的路,顧夏的耳垂瞬間燒了起來。
蘇烨低磁的嗓音卻仍在繼續:“顧學霸,考慮一下?”
少年的愛意洶湧卻沉默,可是像蘇烨這種人怎麼可能說服自己隻是默默着喜歡,可他偏偏忍住了。
狼的領地意識比誰都強,顧夏卻遲遲不能成為他的所有物,平生的耐性都耗在了上面,就為了求他一個甘願。
“考慮什麼?”清甜的女生不适時地插了進來,卻又巧妙地緩解了此刻的尴尬氛圍。
“沒什麼!”平淡的嗓音罕見的帶上了些許急迫,顧夏慌忙将手抽回,指節無聲地蜷起,他極力忍住自己想要窺探蘇烨表情的欲望,餘光卻忍不住瞟他。
蘇烨倒也沒逼他,順着顧夏的意思把話題翻了篇,心裡卻後怕起來。
如果顧夏以後把他當做豺狼虎豹的怕,可怎麼辦才好?
陳一松在可以稱得上是窘迫的顧學霸和怡然自得又暗帶愁緒的蘇同學身上來回掃動。
總覺得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他瞟到顧夏熟透了的耳朵。
我靠,蘇烨那狗不是把人顧學霸調戲了吧!
不是,他哪來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