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哲棟很快問:“後來呢?”
“後來就沒了呀,他隻是出櫃早,但沒談過戀愛。”二妞妞說。
“不。”商哲棟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我是問,出櫃以後,家裡打他了嗎,他受傷了?”
二妞妞樂了:“商老師,您挺有意思的,别人聽八卦聽個樂呵,您還關心他挨打沒有。”
她歎口氣:“挨打是肯定,我四寶哥從小挨了多少次他老子的打,那次是最狠的,他爸嫌他喜歡男的是變态,給家裡丢人,都快下死手了,隻是我四寶哥也不是吃素的,肯定還手,最後還是梁爺爺出來護着,事兒才過去了。”
關于梁洗硯一個私生子反抗他老子的這些精彩絕倫八卦,這些年傳了又傳,不少人聽過,也不少人傳過,一個個真可謂是津津樂道。
可二妞妞沒見過商哲棟這樣的,聽完了,沒樂一聲,沒多問一句,臉上完全沒有嘲弄和戲谑,他隻是微微擡起頭,視線凝重地望了一眼遠處正推杯換盞的梁洗硯。
梁洗硯正給老張慶生,以茶代酒喝了不少杯。
旁邊過生日的老張喝得高興,興頭上,一手拎着啤酒,一手摟着梁洗硯稱兄道弟,摟着梁洗硯的那隻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邊說話還不斷拍打着。
喝多的人下手沒輕重,梁洗硯手臂上那塊皮膚被拍得微微發紅。
商哲棟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熱水。
“二妞妞。”他放下水杯,“叫你四寶哥回來吧,菜要冷了。”
“不用吧。”二妞妞說,“他就點了一盤毛豆,他說不餓。”
“毛豆時間長了也不好吃。”商哲棟說,“叫他回來吧。”
二妞妞雖然沒明白一個涼菜多放一會兒能怎麼,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擡起頭,扯了一嗓子:“四寶哥,菜上來了!”
“來了。”梁洗硯應一聲,最後幹了杯子裡的茶水,從隔壁桌走回來。
梁洗硯用腳勾開馬紮坐下:“剛看你們倆聊半天了,說什麼呢?”
“商老師不知道你是個gay。”二妞妞笑嘻嘻說,“神奇吧,我還以為這事兒人盡皆知。”
“你居然不知道啊。”梁洗硯也驚訝挑眉,看着商哲棟,“難怪呢,我還說一個正常的男的怎麼會樂意跑來跟個gay同住。”
“那現在您知道了。”梁洗硯夾起來毛豆,懶洋洋說:“所以咱們倆住一塊兒确實不合适,還是抓緊時間找找房子吧。”
他覺得二妞妞真是太聰明了,提醒他還有這麼個正當理由可以拒絕跟商哲棟同居,這理由非但合理還很好用,商哲棟一個直男肯定會拒絕!
這樣爺爺那兒也說得通了。
然而,商哲棟沉思了一會兒,說:“其實我不介意。”
?
一個直男連“我不介意”都能說得出來,梁洗硯覺得商哲棟現在為了住進他們家可能有點喪心病狂了。
“我介意。”梁洗硯冷冷說,“我恐直。”
商哲棟沉默着。
“您怎麼不吃啊?”二妞妞看了眼桌上的菜,那兩盤麻小已經讓她造了一大半兒,而給商哲棟點的蒜蓉味還一隻沒動。
“我。”商哲棟卡了一下,垂眼看着盤裡帶着須子的生物,“我不太會剝這個。”
梁洗硯挑了下眉。
這人簡直就是個事兒精!
吃頓夜宵是不是還得帶個太監小公公伺候着用膳啊。
自己吃的滿口流油的二妞妞熱情安利:“四寶哥,你給商老師扒一隻呗,教教他,真的,商老師你嘗嘗,這家小龍蝦味道,絕了。”
?
梁洗硯想知道兩盆小龍蝦怎麼還堵不上二妞妞的嘴,這死丫頭到底是個跟誰穿一條褲子?
“那樣太麻煩了。”商哲棟抿了抿唇,垂着眼,“我喝水就可以。”
很可憐。
好像是特意陪着梁洗硯和二妞妞出來吃夜宵,還被排擠欺負,隻能對着一桌子噴香的美食喝一杯水的心酸可憐,可憐到都想給他配一首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快快快,待客之道!”二妞妞急吼吼用胳膊肘把桌上的手套推給梁洗硯。
梁洗硯冷着臉戴上,惡狠狠:“你怎麼不給他扒!”
二妞妞振振有詞:“因為我餓,你不餓,你自己就點一盤毛豆。”
“......”
梁洗硯生無可戀的戴上手套,伸手從蒜蓉盤裡拿了一隻,低頭剝殼。
人這輩子說出去的話就像是一個個回旋镖,或早或晚,都是會打回自己身上的。
隻是梁洗硯打回來的有點快。
他前幾句話剛吐槽商哲棟出門怎麼不帶小太監伺候,現在,他就成了那個梁公公,哦不可能身份還得再低點,得叫小硯子。
擰下蝦頭,剝出蝦肉,梁洗硯把肉放回了盤裡。
他冷飕飕看着商哲棟,說:“吃!”
難得他小梁爺都伺候到這份兒上了,商哲棟這回要是再有什麼屁事兒,他直接把桌子掀他臉上。
還好,商哲棟終于拿起筷子,從裡面夾走梁洗硯剝好的蝦肉,他吃東西的樣子斯文又優雅,長指拈起筷子送入口中,細細咀嚼。
半晌後,商哲棟看着他評價:“很好吃,謝謝,可以再來一隻嗎?”
正要摘手套的梁洗硯愣住了。
什麼意思,看一遍沒學會,還真讓他伺候到底是吧?
“啊哈太好了您覺得好吃。”二妞妞完全沒發現自己四寶哥黑如墨水的一張臉,很高興商哲棟喜歡她的安利,又用胳膊肘碰碰梁洗硯,“快,再給商老師扒點兒,我就知道這世上沒人不喜歡吃小龍蝦!”
死丫頭還嫌梁洗硯慢,伸手直接拿了一隻放他手心裡。
“扒。”二妞妞下令。
“我。”梁洗硯瞪着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坑你哥呢?”
“什麼啊?”二妞妞人畜無害地看着他。
梁洗硯深吸一口氣,壓下脾氣,狠狠揪着蝦殼,把那個當成商哲棟的腦袋往下揪,就這麼幻想着,一口氣扒了五六隻,全都放回盤子裡。
“全吃完!”他擡眼,威脅面前的人,“一隻别浪費!”
商哲棟看了他一眼,低頭開始吃起來。
就這麼一口氣幾隻下肚後,他擡起頭:“我可以——”
“不可以。”梁洗硯說。
“——要張餐巾紙嗎?”
“......”
梁洗硯冷着臉咬掉手套,伸手把身邊的紙巾盒子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