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已經沒話了。
許願捏着葉片的指節發僵。
稍一用力，葉片終究承受不住力道，半片葉子撕裂落在桌子上。許願忽然看清葉背上凝結的細小露珠，懸在眼角的潮濕，終于比它更快的落了下來。
徐秀珍忽然說：“我老了，沒幾天活頭。”
“誰說的？我說過了您能活到一百歲。”許願抹走眼淚。
徐秀珍被逗笑，哄道：“好好好。我聽你的，努努力争取活到一百歲。”
許願破涕為笑：“我明天回去給你過生日，叫上二叔一家。”多餘的人不必來。
徐秀珍怎麼不知道孫女的心思，忙回她：“好。你二嬸剛才還來過，讓我問問你，明天是家裡吃還是外頭訂個餐館？就咱們幾個。”
自從小鄭來過一回，這個老二媳婦，對她倒是孝順不少，對許願也比以前親熱。許秀珍無奈地搖搖頭，心裡說出來的滋味。
許願振了振精神：“在家裡吃吧，我想吃家裡的飯菜，明天我早點回去幫忙。”
徐秀珍：“行，那明天關店一天。”
催促奶奶早點休息，許願挂了電話，先去相熟的面包店定了蛋糕，而後回了宿舍。
翌日一早。
剛出宿舍門，冷不丁碰到方伊。她站在自己宿舍門前，低着頭咬牙切齒，面目表情很猙獰。
仔細一看，她在打遊戲。
“喂。”許願拍拍她。方伊跟見鬼一樣，驚跳一聲，看到來人是許願，“你怎麼跟貓一樣？”
“你才像貓呢，一大早的。”這個時間點正常情況下，方伊應該在宿舍床上呼呼大睡才是，真是稀奇。
方伊搭一眼許願，知道她想問什麼。
她低頭繼續玩遊戲，無奈道：“我爸啊，今天安排我相親，我去見見。”
見方伊好像沒那麼排斥相親了，許願笑說：“那我祝你馬到成功。”想了想，“早日覓得如意郎君。”
“哼哼~”方伊輕笑兩聲，頭沒擡，“現在啊，我的擇偶條件要再加一條。”
許願：“什麼？”
“得會打遊戲。PS隻能陪我打！”
許願：“……”
她僵硬地擺擺手，“再見，我先走一步。”
“诶诶诶！等等我呀，我也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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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東西剛進院門，二嬸正好從廚房出來，看到許願：“許願回來了！”打過招呼直往她身後瞅。
許願不明所以，笑說：“二嬸，等我回屋放了包，我跟你一快弄。”
“不用你忙活，你陪老太太吧，老太太正看電視呢。”
她今天才知道大哥要再婚的事。難怪許願好久沒回來，起初她以為許願工作忙，但再忙她從沒冷落了老太太。逼問丈夫才知道，原來自己大哥之前催着許願結婚，就是為了把新認識的相好帶回來。
二嬸眼見許願進屋，垂下眼簾搖了搖頭，轉身取了一把窗台上的蒜頭。
許願進屋，許秀珍正戴着老花鏡收拾首飾盒子。
這個紅漆的小木盒，多少年沒見奶奶翻騰過了。
“奶奶，你翻啥呢？”許願把帶回來的生日蛋糕放茶幾上。
許秀珍将老花鏡推到鼻尖，仰脖看她：“收拾點老東西給你。”
許願挨着奶奶坐下：“什麼啊？”往裡探。
許秀珍伸手取了什麼出來，啪叽一下關了木盒，鎖上銅鎖扣。
她道：“你别惦記其他的，我還得給思思留一些，你們姐倆我一碗水端平，誰都不偏。”
思思是二叔二嬸的女兒，還在上大學，比許願小幾歲。
許願逗奶奶，故作姿态說：“行，我不惦記。那您可藏好了，千萬别被我發現。”
徐秀珍笑，拍了一把許願的膝蓋，随後站起來，回卧室收了盒子。
沒幾分鐘，又走出來，将手裡一方帕子打開，放到了許願面前。
“這份，是給你的。”
許願看過去，藏藍色舊手帕内包着幾樣首飾，一對金耳墜，一枚戒指，還有一方紅色絲絨小巾。
她打開，裡面包裹着一隻透明玻璃種玉镯，清亮晶瑩，一看就價值不低。
“這是我的嫁妝，這麼多年下來，留下來的好東西不多了。”
徐秀珍有些傷感，她出身書香門第，嫁給許願爺爺後日子也得也不錯，隻是天不随人願，歲月流轉，過去的日子已蒙了塵埃。
奶奶年輕時候的事，許願也聽過一些。
她将玉镯套在腕上，尺寸剛好，内在平和的氣質多了幾分靈動，她揚手給徐秀珍看，“好看嗎？”
徐秀珍輕言細語:“好看。”
許願眉眼彎彎，笑容甜蜜。
她拿過包，掏出一個首飾盒子，遞給許秀珍：“給，你的生日禮物。”
“又瞎買！”徐秀珍嗔怪。
許願不給了，她站起來繞到許秀珍身後，拿出禮物戴在了奶奶脖子上。許秀珍低頭想要，被許願擡了下巴：“我先看看。”
她繞至許秀珍身前，認真地上下打量，自誇道：“奶奶，我眼光太好了！”
許秀珍哼笑一聲，轉臉進了卧室，卧室裡有一面穿衣鏡，能看的清楚些。
許願哈哈笑。
奶奶速度快的，哪像個小老太。
緞面光的澳白珍珠項鍊挂在頸間，品相不輸三十年前她那枚被當鋪收走的陪嫁簪頭，徐秀珍欣賞完出去，許願已不在客廳。
許願邊切菜，邊問二嬸二叔去哪兒了，二嬸說二叔最近迷上了下棋，去了社區棋牌室。
吃飯的時候，二嬸問許願：“小鄭是不是很忙？他--”被壽星徐秀珍打斷，她夾了一塊魚到媳婦碗裡，“吃。”
許願忍住笑意。
二叔瞥了二嬸一眼，想說什麼，又閉了嘴。昨天晚上已經睡下了母親給他們兩口字來了電話，說今天見到許願，不能提大哥再婚的事。
雖然自己站在大哥這邊，但在母親跟前，他隻能息音。
“許願什麼時候辦婚禮？”他問這個總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