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小鄭送的絲巾還不如自己送的棉鞋實用,老太太喜滋滋戴上,高興得不行。
許願放好花出來,奶奶家沙發不大,擠不下那麼人多,她坐在對邊的椅子上,看着奶奶眉眼都是笑。總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婚禮定在什麼時候?”二叔問了句。
許願與鄭聿禮同時擡頭看向對方,鄭聿禮看到了許願眼裡的閃躲慌張。
鄭聿禮回長輩:“婚房還在裝修,等婚房裝修好了到時候跟許願商量,再問問奶奶的意見。”
他頓了頓,“許願舍不得奶奶,想多留些日子。”
二叔點頭。
二嬸看向許願,忽然想起自己那個不着調的女兒,上大學連個戀愛都不願意談。
徐秀珍并沒在意這些。她知道孫女跟鄭聿禮領證,或多或少因為自己這頭給的壓力。鄭聿禮也是。她很了解王敏儀的脾氣,隻怕比自己還着急孫子的婚事。
如今看着鄭聿禮事事順着孫女,猜着她的心思。
她心完全放松了下來,道:“不急,你們工作忙,婚禮的事往後推推也好,慢慢準備。”
聽了這話,許願偷摸噓一口氣,偷偷打量對面英俊溫朗的男人。
他倒挺自在。
吃完蛋糕,又陪二叔喝了一會兒茶,徐秀珍靠在沙發上快要睡着。二嬸勸婆婆回屋睡,徐秀珍起來走出幾步,回頭說:“小鄭困了的話,就去許願房間眯會兒。”
鄭聿禮笑笑,說知道了外婆。
奶奶回卧室午睡,二叔二嫂回了隔壁院子,屋内就剩下兩個人,安靜下來。
“你困嗎?”許願問他。
即使不困,應酬也是件累人的事,尤其還是對着一屋子不相熟的人。
鄭聿禮沒回答。
他轉向一邊,看向挂藍白格紋門簾的屋子,“這是你的房間?”
“嗯。”
許願走過去,推開了房門。
鄭聿禮掀開棉布門簾。
房間很小。左邊靠牆木色衣櫃,緊挨着臨窗橫着一張書桌,另一側是個小床,大概隻有一米寬不到的樣子。藍色格紋床單,被子整齊的擺在靠牆一側的枕邊。
很幹淨,很幹淨。
“這是文竹?”他拉出書桌下的木椅,坐了上去。
“嗯。”
桌上這盆文竹已經養了很多年,想要造型漂亮,需要經常修剪。有段時間沒回來,枝丫亂了,許願拉開抽屜,取出一把剪刀,站在桌邊修剪起來。
她低頭。
随着剪刀的“咔嚓”聲,碎枝葉簌簌落在一塵不染的桌上。
午後陽光被百葉窗梳成細密的光影,斜斜的,灑在安靜的臉龐上。
時光靜止。
鄭聿禮的心狂烈地跳動了一下。
上午連着來了兩個會,項目上的事依舊沒讨論出什麼結果。他有些煩心,沒通知司機自己下樓,開上車上路,沒有目的地的亂轉,順便想事。
不知不覺,車停在許願樓下。
他上樓,被同事告知許願沒在,這才給她打了電話。
知道了奶奶過生日的事。
不過這會兒,看到她安安靜靜陪着自己,好像沒那麼生氣了。
“好了。”許願收了剪刀,左手虛托着羽狀複葉,很滿意。
她很清楚,鄭聿禮不會睡在這裡,所以壓根沒去動床鋪。相處過幾次,她越發覺得,她與鄭聿禮有些相似之處,外表看起來溫柔謙和,實際内心敏感并不易接近。
鄭聿禮跟鄭嘉熠,是兩種人。
鄭嘉熠還是小孩,情緒全寫在臉上。
鄭聿禮不同。也許早在商海打拼的原因,他多數時候都神色平和,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他行事妥帖周到,又能照顧對方的情緒,作為丈夫,沒人比他更合适。這也是最初自己并沒排斥跟他領證的原因吧。
許願轉臉看他。
鄭聿禮起身,也看向她,一路猶豫不定的事忽然有了思路,他要立即回去開會讨論。又忽然有些不舍此刻的甯靜。
他擰了擰眉頭。
許願笑說:“你有事去忙。”
能來奶奶的生日,接到電話沒有一點猶豫推脫。
他很忙,能到場已很不容易。
鄭聿禮凝視她眼睛片刻,沒說話,點了點頭。
送他到院門外。
許願想起什麼,“你去車裡等我一會兒。”說完轉身進了院子。
外面有些冷。
鄭聿禮看着院子裡散落的落葉,并沒有動。
許願很快轉出來,見他還在原地,快走兩步,遞給他一隻袋子。
“裡頭是吃的,餓的話就吃。”不知合不合他胃口,甜的鹹的都拿了一些,這是今早給奶奶帶的糕點,奶奶愛吃。
鄭聿禮接過來,忽然握了握她的指尖,“回去吧,外面冷。”然後松開,轉身走了。
許願想要跟過去,巷口正好有車進來。
她隻好停下,視線暫時被遮擋,再看到他,人已拉開車門。
“等一下!”她跑過去。
鄭聿禮已經上了車,見許願過來,俯身推開了副駕車門。
許願過來,她急急道:“外婆的生日是哪天?”有些喘。
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
鄭聿禮怔愣2秒,随後失笑,怕失禮所以禮尚往來嗎?
他報了一個日期,見許願記在手機上。
許願記完擡頭。
鄭聿禮:“還有什麼事?”
許願低頭,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個橘子,四處看想找合适的地方放下。
“給我。”鄭聿禮伸胳膊過來,寬大優雅的手掌近在眼前。
許願垂眸松開手指,指尖瞬間摩擦過溫潤的掌心,倏然遠離,她下意識握了握手指。
隻聽他說:“回去吧。”
黃澄澄的橘子已被裝進大衣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