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熾烈,在枝頭灑下碎金般明亮。
棠寄情回到院子,正要推門,餘光一瞥:“師姐?”
波若雪一襲月白衣袍,随着腳步,衣訣輕揚生花,她眼尾微彎,唇角淺淺漾起小梨渦:“剛解了禁制就忍不住亂跑了?”
棠寄情心虛道:“師姐莫多想,我是去後山汲取天地精華,幫助修為提升去了。”
波若雪聞言不語,和她一起進去将衣櫥打開,“你看看你喜歡哪幾件?”
棠寄情不明所以,随意指了幾件,波若雪取出,一件件疊好,打結成一個包袱。
“師姐,這是做什麼?師父終于想通,要将我逐出師門了嗎?”她惶恐。這一天果然還是來了嗎?
波若雪手上動作快,還裝了些其他必需品,“一月後京都皇宮舉辦祭祀禮,召集了幾門宗門去布置陣法,我們滄瀾宗也在邀請之内,師父本來是打算讓我和子明去的,但他明日就要閉關修煉,師兄又在關禁閉,沒人管你,師父怕看不見你又出問題,索性把你也帶上。”
“什麼?”棠寄情蒙了,“可是我才回來,還沒來得及熟悉宗門變化呢。況且我修為低下,跟在師姐後面隻會拖後腿,師姐還是别帶我了,我就待在宗門哪也不去,師姐如果不相信,可以給我設置結界,我保證聽話!”
京都皇宮,離這裡天高皇帝遠,想來長途跋涉,肯定萬分辛苦,師姐倒是吃苦耐勞,但她不是。
“你若晚幾日從秘境回來就沒你的事了,誰讓你趕巧,師父的命令已下,此事沒得商量。”波若雪輕點她額頭,“正好趁這幾日,師姐帶你練功。你貫愛偷懶,在秘境一年又有師兄照顧,功力怕是快退到練氣了吧,再不練習,小心被師父覺察你不進反退,把你也關禁閉室。”
棠寄情有口難言,她被推着出去,心裡有苦說不出。這叫什麼事,她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而且她從未偷懶,隻是怕自己武功太高搶了他們的風頭,怎麼就沒人理解她的格局和苦心呢。
都走到宗門口,棠寄情仍不死心,掙紮道:“師姐,就不能再商量下嗎?我覺得關禁閉也是可以接受的。”
常子明早已等待多時,聞言露齒一笑,牙白得反光:“師妹,就這麼不想跟師兄師姐出去玩?看來在秘境一年,你與我們生疏不少,師姐可是會傷心的。”他眼神示意波若雪。
棠寄情偏頭一看,就見大師姐抿住唇,清冷姝麗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
棠寄情:“……”沒看出來,師姐竟然是個隐藏的戲精。
話都說到這份上,再推辭就傷感情了。臨走之際,她回頭望了一眼某個方向,歎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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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懸于中天,一股接一股的熱浪席卷翻湧,道旁老槐葉蜷縮焦邊,蟬鳴碎在烤得焦幹的泥裡,發出恍如火炭的迸裂聲。
棠寄情撐着油紙傘,虛弱道:“還要多久啊師姐,我快被熱成人幹了。”
他們走的路多凡人來往,不能使用術法趕路,越往京都走,對車馬的管控也越嚴,他們沒有提早在官府登記報備,無法購買馬匹,隻能純靠腳走。波若雪也沒好到哪裡去,但她還是安慰道:“快了,地圖上顯示,官家客棧離這還有一裡路。”
“師姐,我的腳好痛。”棠寄情穿的是新鞋磨腳,後跟被刮下一層皮,她一開始還能忍受,但随着步數增多時間流逝,開始火/辣辣的疼。
常子明擦了一把汗,蹲下來:“師兄背你。”
“行李全在你身上,再背我一個,師兄就成駱駝了。”棠寄情搖頭,“師姐,要不我們下官道吧,我看前面有炊煙,應當是有住戶人家,我們去讨碗水喝,坐着歇一歇再走可以嗎?”她期待道。
波若雪思索片刻,道:“也好,不過不能耽擱太久,我們離京都還有些距離,要加快走才行。”
棠寄情聽見她答應,像是受封的妃子,高興極了,自動忽略她後面的話,“那咱們快走吧,我還能再堅持堅持。”她突然有了力氣,走在前面打頭陣,一瘸一拐過去。
三人下了官道,路變成泥路,坑坑窪窪,一踩一個腳印,棠寄情順着炊煙筆直走,日光在地面反光,她走到盡頭,發現路線改道,變成往右拐。
她心中疑惑,剛剛看都是直路,怎麼一下往右了。不過她沒猶豫過久,太陽毒辣,不小心看花眼也合理,她朝後面招手示意。
村口匾額有些年頭,牌匾掉了一半,不知什麼時候砸下來,鮮紅大字挂了蜘蛛網,上面粘粘了不少幼蟲屍體。
“桐岩村?”常子明提了下行李,“怎麼沒在地圖上見過?”
波若雪走來解釋道:“我們使用的是官府地圖,這個村莊沒有打通官道,沒有标識也正常。”
“反正我們隻是路過休整一會兒,很快就走,沒什麼問題。”
棠寄情喉嚨幹辣,她說:“我實在忍不住了,先進去讨口水喝,你們慢慢來。”她瘸腿進去,挨家挨戶敲門。
接連敲了三家,無一人開門,棠寄情側耳在門上聽,并未發現聲音,“師姐,好像都沒人。”
波若雪安慰道:“總會有人的,這個村莊舊是舊了點,但也不像一個人都沒有。”
村子不算大,棠寄情忍耐着全部敲門,還是無人開門。沒辦法,三人隻好打道回府,重新折返。
“嘩啦啦——”棠寄情晃神聽見流水聲。
“嘩啦啦——”沒有聽錯,真的是流水聲!
“師姐師兄,你們聽到了嗎?有水聲!”棠寄情激動,她磨掉皮的那隻腳徹底走不了,隻好單腳蹦蹦跳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