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死水不受控制地鑽入鼻腔。風止了,聲停了,萬籁俱靜,唯有心跳聲在耳邊跳動得微弱,女人閉着眼睛,緩緩停止了掙紮的動作,任由自己溺于其中。
“嘩——”女人的頭突然被提出水面,她大口嗆水,臉色通紅,惡狠狠地盯着岸邊笑顔如花的姑娘。
“我還以為村民們敬仰的白大人有多厲害,原來就這麼點本事。”棠寄情歎出口氣,有些遺憾:“不過是一隻善于換皮的狐狸精罷了,修為雖還可以,但靈力不足,若是我大師兄在此,都用不着動手,吹口氣就把你解決了。”
狐妖聞言瞬間怒了:“如果不是你哄騙我将靈力渡給你,還輪得到你這個小丫頭來教訓我!”她臉色鐵青,字從牙縫中滲出:“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她的?”居然戲耍了她一路!可惡至極!可惡至極!!
棠寄情笑眯眯地再次将她淹下去,“這重要嗎?你還是老實交代我師兄在哪裡,我若是心情好,說不定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請教一下白大人。”她把狐妖的頭發抓住,死水不知在此儲存多久,水已經有了極強的腐蝕性,鑽進肌膚中,不斷啃咬皮膚。棠寄情看着狐妖呲牙咧嘴,想咬卻咬不到,表情誠懇,仿佛是個好學的學生在向夫子請教問題:“你是怎麼控制這些村民的?還有,他們不是魂魄嗎?為什麼晚上會有影子?”
狐妖一直在忍受死水的啄食撕咬,她背後是密密麻麻的木頭長棺,周圍一圈逐漸浮現出了血色。她低頭不語,将嘴唇咬破,血流不止。
棠寄情耐心等了一會兒,見等不到答案,整個人興緻全無,撒手任由她在水中撲騰。反正也腐蝕了這麼久,她又沒了靈力跳不出來,不一會兒就會融化成血水。
她在衣擺上擦幹淨手,拍拍衣袍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說狐妖笨吧,她知道僞裝成師姐來接近她。
說狐妖不笨,她又會被騙得靈力全部渡給她,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棠寄情早在岔路口探到了波若雪的神識,她沒受傷害,隻是暈了過去。看來狐妖一開始就确立好了目标,直沖她來的。
不過她也不想知道狐妖的目的是何了,反正馬上就會死掉了,死人的話,她不想聽。
狐妖垂着頭,忽然開始怪笑。
她笑得全身發抖,笑聲從胸腔溢出,逐漸籠罩在整個空間,笑得棠寄情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心道不好,但這次按捺住了好奇心沒問,隻想趕緊先去把師姐喚醒。
她剛跑了一步,面前出現了一個無形的結界,将她彈了回來,棠寄情跌坐在地,背後的狐妖緩緩上岸,化作原型。
“進來之後還想跑?”白狐舔舐着傷口,語調妖娆上揚,嬌聲道:“小丫頭,你有句話說的不錯。”
“我的修為在你之上,靈力再不濟,也斷不會被你壓制。”
叮——咚——
像是在頭頂,從無邊天際,穿透地表,傳來的一聲鐘鳴。
下一秒,死水上漂浮的棺木自動打開,棠寄情看清了裡面的東西,不由控制地瞳孔一縮。
一具具屍體,或許不能這麼說,因為他們個個面色紅潤,皮膚完好,沒有一點腐朽的痕迹,渾身上下貼滿黃紙,閉上眼,跳出棺木就,在死水中向她遊來。
等遊近後棠寄情看清了臉,她發現——
居然是村莊的所有村民。
一瞬間,棠寄情搞清楚了所有。
難怪他們是魂魄卻在夜晚有影子,難怪他們一到晚上就會變異。
原來他們是魂魄離體,肉身不腐,半生不死的——
旱魃。
獨立于生死間的第三種變異生物,靠吸食屍臭存活,沒有心智,極易被人操控,又刀槍不入,無懈可擊。
“你居然把他們煉化成了旱魃!”棠寄情怒不可遏,旱魃的煉化需要将活人在清醒時刻火燒,将死時候放入水中,在人要死不死之際貼上黃符封印在棺材裡,等有需要之時再召喚出來,一套流程下來可謂兇殘無度,非心狠手辣之人絕對做不出這種報複社會的事。
棠寄情召出破妄,運力扇去,一個旱魃瞬移到狐妖面前替她抵擋,棠寄情認出是村長。旱魃是被強行剝落魂魄的,有歸魂的可能,但如果身子受了極大損害,不僅無法歸魂,魂魄感受不到身子的生機,會立刻灰飛煙滅,斷無重新投胎的可能性。
她眼前閃過無數張人臉,每個人的神情不一,但不見一絲惡念,臨到最後,她咬牙避開旱魃。
“怎麼不打了?是不忍心了?”狐妖靈力虛弱,維持不了人形,她跳上旱魃的肩頭,吹出一口紫氣,旱魃的眼神立刻閃過紫光,等待狐妖的指示。
叮——咚——
鐘鳴再一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