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活着。"林予安輕聲說，難得地舉杯碰了一下。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熱絡起來。向星錦開始講述他"驚險刺激"的逃脫經曆，繪聲繪色的描述引得鄧钰凡連連驚呼。李志浩注意到陳景言雖然面帶微笑，但手一直沒離開過鄧钰凡的椅背，保護欲十足。
"...然後我就用微型龍卷風把鑰匙從守衛口袋裡卷了出來，"向星錦比劃着，"那家夥還以為鬧鬼了呢，吓得直喊媽媽！"
"太厲害了！"鄧钰凡鼓掌，"景言，你也能做到嗎？"
陳景言謙虛地笑笑："沒那麼精準。我的風系更偏向實戰，不如向長官這麼...花哨。"
"花哨？"向星錦挑眉，"親愛的陳先生，這叫'優雅的藝術'！"
眼看兩人要開始風系異能辯論，李志浩趕緊打圓場："各有千秋嘛！向長官的技巧确實華麗，但陳兄的實戰經驗肯定也很豐富。"
紅姐端着果盤走過來，插嘴道："你們明天要從東邊走？小心點，最近那邊有夥流寇，專門打劫過路人。"
林予安立刻警覺起來："什麼來路？"
"自稱'新秩序團'。"紅姐撇撇嘴，"其實就是一群逃兵和罪犯湊在一起，領頭的是個火系異能者，心狠手辣。"
火系異能？李志浩和向星錦交換了一個眼神——伍旭旺要是在這兒，肯定嚷嚷着要去會會那個"冒牌火系"。
"多謝提醒。"陳景言認真地說，"我們會小心的。"
夜深了，衆人各自回房休息。由于向星錦的突然加入，紅姐又給他們安排了一間房。李志浩和林予安回到原來的房間，發現紅姐已經貼心地在地上多鋪了一張床墊。
"看來我們不用争床了。"李志浩笑嘻嘻地說，"紅姐真懂啊！"
林予安沒理他的玩笑，徑直走到窗邊檢查外面的情況。月光下，她的側臉線條柔和了許多，不再像白天那樣冷峻。
"在想什麼？"李志浩忍不住問。
林予安沉默片刻："...伍旭旺和王佳。他們安全嗎？"
李志浩有些驚訝——這還是林予安第一次主動表達對隊友的關心。他溫和地說："有沈平川在，他們肯定沒事。那家夥雖然看着風流，但很靠譜。"
林予安微微點頭，又陷入沉默。李志浩知道這是她表達擔憂的方式，便也不再打擾她，自顧自地整理起明天的行李。
"李志浩。"林予安突然開口，"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樂觀？"
這個問題讓李志浩愣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可能是因為我見過太多絕望了吧。在醫院實習時，每天都有病人死去；末世爆發後，死亡更是家常便飯。如果再不找點樂子，人遲早會瘋掉。"
他頓了頓，露出标志性的燦爛笑容："再說了，我這麼帥，不笑多浪費啊！"
林予安給了他一個白眼，但嘴角微微上揚："...白癡。"
這句"白癡"聽起來居然有那麼一絲親昵的味道。李志浩心裡一暖，正想再貧幾句，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騷動。
兩人立刻警覺起來。林予安示意李志浩關燈，自己則悄無聲息地移到窗邊，透過窗簾縫隙觀察外面。
"什麼情況？"李志浩小聲問。
"有人包圍了旅館。"林予安的聲音冷了下來，"是馬修。"
"什麼？！"李志浩差點喊出聲，"他怎麼找到我們的？"
"不知道。"林予安快速收拾裝備，"叫醒其他人，準備突圍。"
李志浩剛要出門，走廊上已經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向星錦推門而入，臉上罕見的嚴肅："我們被出賣了。馬修帶着至少二十個人包圍了這裡。"
"鄧钰凡和陳景言呢？"李志浩問。
"已經通知了，正在後門等我們。"向星錦迅速說道，"紅姐說地下室有條密道通向下水道，可以從那裡離開。"
三人迅速拿上行李，悄無聲息地下樓。旅館大堂一片漆黑，隻有吧台處有一點微光——紅姐站在那裡，手裡拿着一把□□。
"後廚地闆有個暗門。"她簡短地說，"下去後左轉，走到盡頭爬梯子上來，就是鎮外的廢棄磨坊。"
"紅姐，你跟我們一起走嗎？"李志浩問。
紅姐搖搖頭："這是我的地盤。馬修那小子不敢把我怎麼樣。"她頓了頓，"不過你們得快點，我的人拖不了多久。"
正說着，前門傳來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北方聯盟辦事！開門！"
"快走！"紅姐推着他們往後廚方向去，"别磨蹭！"
後廚裡，鄧钰凡和陳景言已經等在那裡。鄧钰凡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陳景言則全神戒備，手中已經凝聚起小型旋風。
"暗門在這裡。"紅姐掀開一塊僞裝的地闆，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記住，左轉到盡頭。"
"紅姐..."李志浩還想說什麼，卻被她一把推進洞裡。
"少廢話，快走！"
五人一個接一個爬下梯子，進入潮濕陰暗的下水道。最後下來的向星錦小心地關上暗門，隔絕了上方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這邊。"林予安打開小手電，照亮了前方的通道，"保持安靜。"
下水道裡彌漫着黴味和腐朽的氣息，牆壁上長滿了滑膩的苔藓。五人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前進，盡量不發出聲音。
走了約十分鐘，前方出現了微弱的亮光——那是出口的月光。陳景言率先爬上梯子，輕輕頂開上面的蓋子，确認安全後示意大家跟上。
衆人爬出下水道，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廢棄磨坊裡。月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灑進來，照亮了滿是灰塵的機器和散落的麻袋。
"我們得離開這裡。"林予安低聲說，"馬修很快會發現密道。"
向星錦走到窗邊觀察外面："磨坊後面有片樹林，可以暫時藏身。"
五人悄悄離開磨坊，潛入漆黑的樹林。夜風吹拂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
走了約半小時，鄧钰凡突然停下："等等...我聽到有人追來了！"
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果然，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手電筒的光束在樹林間掃射。
"分散跑。"林予安當機立斷，"向星錦帶鄧钰凡和陳景言往東，我和李志浩往西。明早在東邊十裡外的廢棄加油站彙合。"
"不行！"陳景言堅決反對，"钰凡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林予安冷冷地說，"他們有精神系異能者，集中行動更容易被一網打盡。"
向星錦拍拍陳景言的肩："相信林隊長。她可是從屍王手裡全身而退的人。"
眼看追兵越來越近，陳景言咬牙點頭："...明早見。钰凡，跟緊我。"
兩組人分頭行動。李志浩跟着林予安快速向西移動，借着夜色的掩護，很快甩開了追兵。
"我們去哪？"李志浩氣喘籲籲地問，"真的去加油站嗎？"
林予安搖頭："調虎離山。我們往北走，繞路去'晨曦'基地。"
"聰明！"李志浩豎起大拇指，"那向星錦他們..."
"向星錦不傻。"林予安簡短地說，"他會明白我的用意。"
兩人繼續在夜色中穿行，直到完全聽不到追兵的聲音才放慢腳步。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将開始。
"休息一會兒。"林予安找了一處隐蔽的灌木叢，"輪流放哨。"
李志浩癱坐在地上，這才感覺到全身酸痛："馬修那家夥怎麼找到我們的？"
"不知道。"林予安皺眉，"可能是跟蹤，也可能是..."
"内鬼？"李志浩瞪大眼睛，"你是說鄧钰凡或陳景言？"
"不确定。"林予安搖頭，"但太巧合了。"
李志浩回想昨晚的情景："我覺得不像。鄧钰凡那麼單純，陳景言也一直很保護她..."
"末世裡，誰都不能完全信任。"林予安淡淡地說。
李志浩想反駁，但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在這個世界，輕信的代價可能是生命。
"睡會兒吧。"林予安遞給他一瓶水，"兩小時後我叫你。"
李志浩确實累壞了，接過水瓶喝了一大口，然後靠在樹幹上閉上眼睛。半夢半醒間，他感覺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蓋在自己身上——是林予安的外套。
這個小小的舉動讓他心頭一暖，但實在太困了，沒來得及道謝就沉沉睡去。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喚醒了他。李志浩揉揉眼睛，發現林予安正坐在不遠處，手裡拿着一個小型無線電。
"...明白了。注意安全，基地見。"她關掉無線電，看向醒來的李志浩，"向星錦的聯絡。他們安全了，正在按計劃前往'晨曦'基地。"
李志浩松了口氣："太好了！怎麼聯系上的？"
"向星錦的微型通訊器。"林予安收起設備，"有效範圍五十公裡。"
"那家夥裝備真齊全..."李志浩嘟囔着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我們接下來怎麼走？"
林予安展開一張從旅館順來的簡易地圖："從這裡向北，繞過灰燼鎮，兩天能到'晨曦'。"
"聽起來不錯。"李志浩咧嘴一笑，"就當是郊遊了～"
林予安給了他一個"你認真的嗎"的眼神，但沒多說什麼，隻是默默收好地圖，背上行李準備出發。
兩人沿着林間小路向北行進。白天的森林比夜晚友好得多，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鳥鳴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李志浩深吸一口氣，"沒有喪屍，沒有追兵，就我們兩個人..."
林予安瞥了他一眼："專心趕路。"
"是是是～"李志浩笑嘻嘻地跟上，"話說你以前來過這片森林嗎？"
"沒有。"
"那你知道路上有什麼危險嗎？"
"不知道。"
"萬一迷路了怎麼辦？"
"不會。"
李志浩锲而不舍地找話題，林予安則用最簡短的回應應付他。這種奇怪的對話模式持續了一上午，直到他們在一處小溪邊停下來休息。
李志浩蹲在溪邊洗臉，清涼的溪水讓他精神一振。擡頭時，他注意到林予安正看着遠處的山峰，眼神有些恍惚。
"在想什麼？"他輕聲問。
林予安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那座山。像我家鄉的。"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私人往事。李志浩小心翼翼地追問："你家鄉在哪？"
"北方。"林予安簡短地說，"一個小鎮，四面環山。"
"聽起來很美。"
"...曾經是。"
李志浩知道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但他仍然感到一絲欣喜——冰山正在一點點融化，哪怕很慢很慢。
休息過後，兩人繼續趕路。下午的行程相對順利，除了遇到幾隻變異野兔（被林予安迅速解決，成了晚餐食材），沒遇到什麼危險。
傍晚時分，他們在一處山洞落腳。林予安熟練地生起一小堆火，李志浩則用随身攜帶的簡易調料處理野兔肉。
"嘗嘗李大廚的手藝～"他将烤好的兔腿遞給林予安，"保證香掉眉毛！"
林予安接過食物，小口嘗了一下，眉毛确實動了動——這大概是李志浩見過的她最接近"驚喜"的表情了。
"好吃嗎？"他期待地問。
"...還行。"林予安輕聲說，但手上的動作已經暴露了她的真實評價——她吃得比平時快多了。
李志浩心裡美滋滋的，覺得自己征服了冰山美人的胃，離征服她的心又近了一步。
飯後，林予安主動承擔了第一班守夜。李志浩靠在山洞壁上，看着火光照耀下她的側臉，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這一夜平安無事。第二天一早，兩人繼續向北行進。随着海拔升高，氣溫逐漸降低，周圍的植被也從闊葉林變成了針葉林。
"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李志浩搓着胳膊問，"怎麼越來越冷了？"
林予安查看地圖："正常。前面是山脈，翻過去就是'晨曦'盆地。"
正說着，李志浩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栽去。林予安反應極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卻被他下墜的力道帶得一起滾下了山坡。
兩人在一片灌木叢前終于停下。李志浩發現自己正壓在林予安身上，兩人的臉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呃...抱歉..."他慌忙想爬起來，卻被林予安一把按住。
"别動。"她低聲說，眼神警覺地看向前方，"有聲音。"
李志浩屏住呼吸，果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人聲和腳步聲。透過灌木叢的縫隙，他看到幾個穿制服的人正在搜尋什麼——是北方聯盟的人！
"他們怎麼..."李志浩用口型問道。
林予安搖搖頭，示意他保持安靜。兩人就這樣緊貼着躲在灌木叢後，等待搜索隊離開。
這個姿勢讓李志浩能清晰地感受到林予安身體的溫度和柔軟。她的氣息拂過他的臉頰，帶着一絲淡淡的冷香，讓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搜索隊似乎沒發現什麼，漸漸走遠了。林予安立刻推開李志浩，迅速起身整理衣服，耳尖微微發紅。
"我們得改變路線。"她冷靜地說，仿佛剛才的尴尬接觸從未發生，"他們封鎖了山口。"
李志浩點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那...繞路？"
"嗯。"林予安展開地圖，"從這裡向東北，有一條獵人小徑，可以繞過他們的封鎖線。但要多走一天路程。"
"總比撞上馬修強。"李志浩樂觀地說，"就當是多欣賞一天美景了～"
林予安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走吧。"
兩人調整方向，向東北方前進。這條獵人小徑比主路難走得多，時而消失不見，時而被倒下的樹木阻斷。但好處是确實隐蔽，一路上沒再遇到追兵。
傍晚時分，他們在一處懸崖邊找到了理想的露營地——一個天然形成的岩洞，視野開闊，易守難攻。
"今晚我守全夜。"林予安放下行李，開始檢查周圍環境。
"不行，太累了。"李志浩反對，"我們輪流。"
"我需要冥想恢複異能。"林予安解釋道，"守夜不影響。"
李志浩知道她說的是實話——冰系異能者确實可以通過冥想來加速恢複。但他還是堅持："那我陪你一起。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
林予安似乎想拒絕，但看到李志浩堅決的表情，最終點了點頭："...随你。"
晚飯是剩下的烤兔肉和沿途采集的野果。李志浩一邊吃一邊講醫學院的趣事，逗得林予安嘴角微微上揚——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巨大的成就了。
夜幕降臨，兩人坐在岩洞口。林予安進入冥想狀态，周身缭繞着淡淡的寒氣；李志浩則負責警戒，時不時偷瞄一眼身旁的女孩。
月光下，林予安的側臉如同冰雕般完美，長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整個人散發着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李志浩看得入迷，差點忘了警戒的任務。
"專心。"林予安突然開口，眼睛仍然閉着。
"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李志浩驚訝地問。
"直覺。"她簡短地回答，嘴角又微微上揚了一瞬。
夜風輕拂，帶來遠處不知名野花的香氣。李志浩望着滿天繁星，突然覺得，即使是在末世，有些時刻也美好得不像真的。
"林予安，"他輕聲說，"等這一切結束了，你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似乎讓林予安有些措手不及。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向遠方的星空："...沒想過。"
"我想開個小診所。"李志浩自顧自地說下去，"不用太大，能幫到人就行。院子裡種點花花草草，養隻貓..."
林予安靜靜地聽着，沒有打斷他。在這個安靜的夜晚，在這個遠離紛争的懸崖邊，她似乎允許自己暫時放下戒備，做一個簡單的傾聽者。
李志浩講累了，不知不覺靠在山壁上睡着了。朦胧中，他感覺有人輕輕扶他躺平，然後一件帶着冷香的外套蓋在了他身上。
"...晚安。"他仿佛聽到林予安這樣說道，但也許隻是個美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