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園裡便有那麼一株從東洋傳過來的黑紅色玫瑰,世間罕見,她極其喜愛,整日裡悉心看顧着。
這天下之大,既然有黑紅色的玫瑰,自然就有黃色的荷花。
那花或許稀有,但隻要有心,總是能找到的。
胡玥咯咯笑出了聲,揶揄道:“你現在多少有點纣王的樣子。”
楚風蕭搖頭自嘲的想:這輩子不能再任性妄為做個纣王了,他得護她周全。
開口時還是笑道:“隻要你開心就好。”
看似無心的一句話,胡玥莫名就從中聽到了幾分卑微的讨好。
心裡猛然一揪,想為難他的心思淡了,也不願再去為這事為難眼前人。
“黃色荷花沒有就遣人送些錦鯉放養着吧!”胡玥替他出主意,“或者再送隻會說話的鹩哥也好。”
猶豫了會兒,胡玥還是嬌軟的小聲嘀咕道:“整日裡待着,還是悶得很。”
冷白的月光照映在她雪白色的鬥篷上,更襯得她唇紅齒白,眼眸靈動,楚風蕭瞧着眼前人有片刻晃神。
他怎麼能聽不出來她話裡的退讓呢?
楚風蕭眼神閃爍,握着她的手,輕聲道:“阿念,委屈你了。”
胡玥漫不經心的順杆爬了句:“是啊!你知道就好。”
楚風蕭張張嘴,想和她坦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手掌稍微使了勁兒,胡玥便順着力道乖巧的倚靠在他懷裡。
兩人依偎着,望着面前的一池星月,直到有雲遮住了月亮,隐匿了星星。
胡玥暗戳戳的腹诽,這人怎麼還不回去呢?
猶豫的她都發困了,咬咬唇下了逐客令,“夜也深了,阿蕭也、也該回去了。”
彼時的楚風蕭環抱着心上人,心裡盤算着,此時此景,指不定夜裡就能留宿筱思園,萬萬沒想到,她的話有如晴天霹靂。
他的一顆心徹底落空,隻得歎了口氣,頹然地松開懷裡暖暖的身子。
牽過她的手,把人送回屋中,而後幽幽的湊到心上人耳邊低喃一句:“阿念,也早點休息。”
那日過後,兩人之間的關系,好像是更近了些,連帶着楚風蕭的行事作風都變的愈發大膽起來。
先不說,楚風蕭原本就往筱思園跑的勤快,這會兒,更是整日裡要在胡玥身旁賴到月上柳梢頭才磨磨蹭蹭、不情不願的被她趕回他的宣事殿。
冰冰冷冷的宣事殿如何比得過有溫香暖玉在的筱思園呢?
有她在的地方,才是他心之所往。
上一世,孤獨凄慘的楚風蕭是靠着宣事殿密室中藏着的一幅幅阿念或笑、或怒、或撒嬌的畫像熬過漫漫長夜。
這一世,他見過她對自己滿心依賴的笑,也抱過她香香軟軟的身體,他反正是愈發不喜歡待在宣事殿裡,更是不願意再記起兩人上一世的怨怼。
楚風蕭一旦起了心思,更是愈發的妄想賴在筱思園不肯走,甚至把辦公的一應用具挪了過來,大有要紮根在此的意思。
偶爾還暗自琢磨着,要不抓緊時間把親事辦了吧?
成了親,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他就能日夜抱着香軟的小人,想想都覺得幸福。
娶王妃倒不是什麼大事,然而胡玥的身份終究是經不住細扒。
一切以穩為重的樓蘭王,最後還是按捺住了心思,成親這事便先擱置下來了。
樓蘭王的心思,樓蘭王府裡伺候着的若幹下人們都看的一清二楚。
起初隻以為樓蘭王對這新來的女子一時興起,也就恭敬的對待便好,時日久了,人精們便嗅出不對勁兒來。
先是秦管家接二連三奉命往筱思園送東西,一應物件皆是上乘。
後又有樓蘭王的貼身侍衛——言澤副将整日裡在民間‘搜刮’奇玩珍品往筱思園送。
再有就是先前鎮北将軍送給樓蘭王的那些個侍妾都被尋了理由打發了,更是連下數道涉及王妃的禁令,這就耐人尋味了。
樁樁件件可都不算是小事,總歸往日清冷的筱思園現如今是樓蘭王府裡的香饽饽。
大家也都了然,園子裡住的那位未成親先冊封的胡王妃并非樓蘭王的一時興起。
園子裡住的人尊貴,連帶着園子裡伺候的下人們也跟着水漲船高,别的人都争相巴結着,更别說有些人削破了頭想往筱思園伺候呢!
旁人都一清二楚的事情,胡玥玲珑的心思怎麼會不知道呢?
就是因為知道,她才沒有輕易遂他的心意。
難道因為她失憶了,醒後發現平白多出個夫君,因為夫君對她極好,她就要這麼快的接受這個人麼?
胡玥不想。
胡玥秉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每日不厭其煩地趕着楚風蕭,把他那點小念頭早早掐死在冬日的淩冽寒風中。
兩人就這麼鬥智鬥勇,你來我趕,倒也是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