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咱們這位樓蘭王是長牙了。”撫平稍擡手臂示意人起來。
連理重新坐回塌旁,力度适中地捏着長公主的小腿,眼觀鼻,鼻觀心。
“也不知道宜北在那邊如何了?”撫平長公主突然歎道。
“将軍有老天庇佑,自然是萬事順遂。”連理小聲寬慰道。
撫平慵懶地擡起眼皮看她:“周禮官去桃源送什麼了?”
“聽聞是送大婚的日子,樓蘭王是打定主意要娶筱思園那位了。”連理湊近些低聲出着主意,“長公主,要奴婢傳信給皇上麼?”
太平帝自顧不暇,哪裡有心思搭理她這麼個本就關系疏遠的妹妹。
再說太平帝那人也不會為着她,為難一個藩王娶妃,更不會去得罪一個正當用時的實權藩王。
娘家是指望不上,撫平自嘲搖頭,順手取下發髻上簪着的繁瑣珠花,握在手裡把玩了會兒。
她是極其喜歡這些繁瑣絢麗的金銀首飾,可是卻不怎麼喜歡戴着,因為壓得人頭疼。
“那傳書給姑蘇?”連理繼續試探道。
撫平若有所思地撫了撫繡滿銀絲線的袖口,擡眸四下打量着這間幽僻的别院内室,呵笑道:“茂陵這地方,天高路遠,倒也逍遙。”
見長公主岔開話題,連理跟着乖巧應道:“李相公這些日子身子好多了,不如晚些傳他過來侍候?”
“陳副将是準備守在茂陵了?”
連理一愣,精神笑道:“長公主若是不喜歡,尋個理由遣他走就是。”
撫平笑笑,仰靠在軟墊上長長吐出胸腔裡的悶氣,“連理,你明日給陳副将送些好酒好菜,大過年的别讓人寒心。”
吩咐完,困乏的打了個哈欠,莞爾一笑,“王爺既然要成婚,咱們禮數不可少。待成婚後,我還想額外再送咱們新王妃一件大禮。”
這件大禮,也算是出了她從前的一口惡氣,聊勝于無。
茂陵這地方,風水好,可是她不喜歡,連帶着裡面的人,她都厭惡至極。
連理了然的點點頭,輕聲回道:“是,奴婢明白,奴婢明日便去準備,定然讓王妃驚喜。”
……
正月十五,樓蘭王一行歸京都,得太平帝聖旨,娶朱庸将軍小女兒朱玥為正妃,禮官定的大婚日子也一并宣之于衆。
一時之間,樓蘭街頭巷尾議論紛紛,都是關于年頭宣德樓上那位突然冒出來的王妃。
原來這王妃竟然是朱庸将軍家的,朱将軍得有好些年不過問政事了,竟然不聲不響的就往樓蘭王府裡送了個王妃,實在是厲害。
朱家這個養在深閨人不知的小女兒好手段,竟然讓樓蘭王又是帶着上惠山祭祖,又是帶着上宣德樓。
日子久些,便又有其他的小道消息流傳出來。
有人道,朱庸家中三子一女,女兒名喚朱萸,哪裡還有一個叫朱玥的小女兒?
漸漸有人說,這小女兒八成是個來曆不明的。
知情者道,原是樓蘭王為了娶王妃,這才說服朱将軍收了這沒來曆的女子為女兒。
更有甚者竟然真的把胡玥和前朝那位胡将軍聯系到了一處。
楚風蕭對那些流言蜚語自然也是略有耳聞,想着大婚将至不要橫生事端,是以這事便下了封口令。
樓蘭王府俨然一座鐵桶,人人謹言慎行,是以那些風言風語并未吹到胡玥耳邊。
往前推些時日,打從周禮官往桃源送大婚吉日時,秦管家就已經開始着手準備王妃的嫁妝了。
王妃情況特殊,依着樓蘭王的意思,聘禮、嫁妝一應從王府出,這可愁壞了秦管家。
在秦管家愁白掉數縷頭發後,終于列出了一份長長的禮單,囊括了樓蘭王府私庫裡的絕大多數孤品珍藏、奇玩珍寶。
秦管家心裡估摸着,這禮單厚重,應該能讓王爺滿意。然而等禮單退回來時,秦管家不免大驚失色。
再細細一看額外加的那些東西,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胡王妃比那些死物件更貴重,以後得更加畢恭畢敬的侍奉着才是。
畢竟這王府上上下下如今都是筱思園那位的了。
定下禮單沒幾日,聘禮和嫁妝有如長龍般的送往朱将軍府邸。
從清晨到午後,沿途盛況又是惹來一陣驚呼,都道樓蘭王這回是舉封地之力娶王妃。
相伴而來的是,沉寂多年的朱家打今日起又成了京都炙手可熱的大族。
往深處說,恐怕也就隻有朱庸最是清醒。
那位胡家的女兒以朱家幼、女的身份嫁入樓蘭王府成為樓蘭正妃,從此之後,朱家、胡家同樓蘭王關系密不可分。
三家從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樓蘭王府那位恐怕是有心一展宏圖,而他這把老骨頭也就沒理由再在将軍府中頤養天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