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的瞬間,聲音穿過電流線,刺得耳膜鼓漲發疼,我想說什麼,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屏住呼吸,心髒跳的很快,像在給對面人給予急切的回應。
“我……”
我隻說了一個字,對方便停止追問。
“冷靜點,深呼吸,先平複好情緒再慢慢告訴我,我不會挂斷。”
我好像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像極了伏黑惠召喚鵺接住下墜的我,式神振翅的雷電轟鳴聲。
身着深藍色高領制服的伏黑惠朝我走近,墨色發絲根根分明,看着幹練又沉穩。
“如果不嫌棄我的公寓在附近,可以借住你一晚。”
“你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
伏黑想了想,覺得對方說的在理。換作别人他根本不會多管,但對着眼前這人,他就是莫名地放心不下,所以才留下通訊。
“我不理解你的痛苦,但我見過很多人在死前痛哭懊悔。上周在江島大橋有人死了,死後産生的咒靈一直叫喊着‘懊悔’‘憎恨’,我和它隻隔了十米,比那天看你跳下樓時清楚地不止十倍。”
“那他真幸運。”指的是成功死掉這件事。
我撐着下巴,心思完全不在這,背包裡還裝着那本敲過神城的《百年孤獨》
惠将一疊錢放在椅子另一邊:“你所經曆的我并不了解,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痛苦本身亦是生命的一部分,下次想死前也打給我,我還會接住你的。”
伏黑穿過熙攘的街頭,霓虹光影晃得人影斑駁,他刻意繞進商場,從A口走到C口的距離很近,不過幾分鐘時間,他的目光便落在四十米外的公共長椅上的某人。
他看着那人起身,越過一衆人群,将錢扔給街邊的乞讨者。
所有人的善意都不值一提,仿佛世間衆人對他皆有圖謀。
伏黑煩躁地捋了把頭發,胸腔裡悶得發慌。
可意料之外的是,腳步聲由遠及近。
伏黑惠雙眼瞪大,像是受驚中的貓兒,頭發看着更炸了。
……
有點酷,又有點呆。
指頭撓了下幹燥的臉頰,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前面講的話還作數嗎?請收留我一段時間。”
視線挪開,我忐忑不安,怕被拒絕,又有點懼他輕易應承下。
————
開了門,伏黑惠側身開燈,讓我先進去。
“這麼信任我?”
“你從怪物堆裡救過我。”我說
伏黑惠找出嶄新的一套被褥,平鋪在榻榻米,側頭沖我說:“那不是怪物,是咒靈。”
我用手撐着門框,露出一個傻乎乎,柔軟的笑容。
我沒談過正常的戀愛,身邊全是瘋子,根本不知道怎麼跟這個能召喚怪鳥的少年相處,他說那玩意叫咒靈就是咒靈吧。
此刻鸫抱着枕頭,光腳踩在藤編竹席上,淺色貓眼慢悠悠地眨着。鸫分明知道自己勾人,還故意露出軟乎乎的笑臉,擺明了想讨他歡心。
伏黑惠盯着眼前人在白熾燈光下的身影,心跳快的吓人,每一下都撞得胸骨發燙。
“但我還是得提醒你,别随便去隻見過一面的人家裡,太不安全了。”
“噢。”
叽裡咕噜說什麼呢,聽不懂,我要睡覺。
“晚安。”
我笑着掩上門,指尖在開關上按出輕響,關了燈,鑽進空曠的衣櫃裡。
晨光漫過門縫時,木門沒有被二次打開的痕迹,我将榻榻米弄亂了些,好像有人在上面睡過。
我決定做些什麼回報他。
于是用廚房有限的食材試着做早飯。
绫濑醫生教過我怎麼做飯團,用沾了醋水的手揉捏幾下,在開火放到平底鍋中煎熱。
很簡單的步驟,但是這個叫作天然氣的工具太可怕了。
我順着旋轉扣打開,幽藍色火焰不受控制冒出,火焰的尾巴灼燒了我的手指。
痛的我趕忙含住手,右手端着那杯食用油下意識澆上。
登時火光沖天
煙霧報警器嘀嘀作響
鍋台另一邊的平底鍋沒有被波及。
當火焰徹底燒毀天花闆的時候,我仍思考問題出在那?
啟動按鈕時該先拿鍋放油,結果手指被火燎了下,全亂了章法,可記憶裡的绫濑醫生明明也是這個步驟,他為什麼不被火燒?
火越燒越旺,我慢吞吞把廚房門掩上,聽着裡頭噼裡啪啦的動靜,有點崩潰。
幹脆逃吧,他醒來會罵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