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的言語讓我心跳加速,如同被風吹過的麥草,輕輕顫動。
從沒有人對我說過這番話。
他們隻會覺得我給予的回應太少,不夠熱情,也不夠主動,像蜷縮的貝類。
如果我是一隻山雀,我得到的愛意化作的食糧足以撐死我,但我總是熬不過那些人對我最熱情地階段。
我的心跳亂了節奏,一陣陣膨脹,像阿芙洛狄忒親吻過的河畔。
伏黑惠比我此生遇到的任何人都好,我喜歡他。我想和他有交集,想被他需要,被他肯定。
1999年諾查丹瑪斯預言2012世界毀滅,瑪雅人也曾預言,這個世界沒有羅德島也沒有諾亞方舟,這些世紀騙徒們胡言亂語蠱惑人心,多荒謬,可有人相信。
如果語言是人類與生俱來的陷阱,那就用語言編造吧,編織美麗的夢境,編織謊言,我甘願沉淪,和那些愚蠢的羔羊同樣虔誠的相信。
“伏黑。”我小聲叫了下他的名字,将一枚拼圖碎片遞到他眼前。
“什麼?”
我們的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那微妙的情愫愈發強烈,惹眼。
伏黑惠微微一愣,柔軟感觸之即離,他微微垂着的眼眸瞪大,呆滞住。
我扭過頭,繼續琢磨手中的拼圖,伊阿宋的戰車一點點拼湊完整,屬于他的金羊毛近在咫尺。
那一刻,伏黑惠的心中的情緒已經炸成煙火,可他未曾料想到,那燃燒殆盡的狼藉需要一生來清掃。
喜歡一個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卑,會在心中不停地比較自我。會仔細觀察對方嘴角揚起的弧度,會覺得自己的側臉不夠完美,會喜歡他握筆的姿勢,會逐字逐句斟酌交談中的用詞,試圖理解他的精神世界。
我們去動物園看黑猩猩,它們是非常聰明地動物,與人類基因組相似度最高。它們會用肢體動作和聲音跟同伴交流,也會親吻用手撫摸對方,是群體意識極強的動物。隔着玻璃伏黑惠在拍照,一隻黑猩猩背離種群,獨坐在另一端,守着一株幼苗,時不時撥開泥土。
“那是寶妮親手種下的種子。”推廣人員笑着解釋,聲音透過麥克風很清晰。
三三兩兩的遊客停下。
“寶妮很喜歡将東西埋進土裡,吃完的果核,玩具球,在它眼裡,沒準是當成一項偉大的事業去完成呢!”
那隻黑猩猩拒絕同類接近它,或者說接近它的幼苗,一旦有靠近的意圖會被它的吼聲喝退。它寬厚毛絨的背靠着強化玻璃,把日光能照射的角度留給幼苗。它會用粗短靈活的手指撥弄幼苗附近的土壤。
它渾濁的注視着幼苗,它害怕土壤太硬,它的幼苗無法紮根。它害怕同伴們嬉戲打鬧時不經意的一腳,将幼苗踩爛。
惠問我:在看什麼?
我點了點玻璃,寶妮似有所感,慢騰騰地扭頭。
我說:“我想和你做情人,我要你喜歡我,做我的幼苗。”
我喜歡被伏黑明目張膽的偏愛,喜歡他在我沖動犯錯後攬過亂糟糟的攤子處理好一切,喜歡他讓所有原則都為我讓步的特殊性。喜歡他一點點引導我糾正我的錯誤。
而我是一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我言行一緻,喜歡的東西要得到,我很享受占有的感覺。我愛一個人的時候,會愛他的所有,他碰過的所有東西,他的言語和文字,他的淚水和歎息。不過與其說是喜歡被他保護,不如說我在他身上找到了[安全的愛]
那是我19歲的夏天,從依靠直覺懵懂存活的野獸點化成人的第一年。
我學會了嫉妒,可嫉妒的對象不是人類而是那些占據了伏黑惠大部分時間的任務。某次任務他受傷,整整一周沒有回來,打電話也不接,我急得六神無主,直到一通電話從家用座機響起。
“是惠的朋友嗎?啊,我是他的老師哦。”電話那頭傳來懶洋洋的尾音,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輕快,“惠醒過來就念叨着要打這個号碼,嗯…别慌别慌,地址是這個,對,你慢慢過來就行,别擔心,雖然包的跟粽子一樣可他精神很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