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搖頭,她哪有資格不讓秦懷遠來秋齋院莫說秋齋院,這整個秦府秦懷遠都是秦懷遠想去便去的。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在這秋齋院,等着秦懷遠想起她時,來看一看她。這不,那日給了銀钗後秦懷遠又是幾日未曾露面。
想到這裡,商枝看他的眼神不可避免地帶了些幽怨。
秦懷遠看着面前身着嫁衣的女子,心底微動 。
他是在八歲的時候知曉自己有個娃娃親對象的,年紀尚輕時他沒理解其中含義,直到後來逐漸長大,他才明白這個娃娃親意味着什麼。
從古至今,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本無可指摘,卻想到自己未來将娶一個素未蒙面的女子,連她姓甚名誰,樣貌何樣都不曾知曉,他就不可避免地對這個所謂的未婚妻産生了厭惡。
他年少時向往遇到一個真心相愛的女子,與之琴瑟和鳴,白頭偕老,後來漸漸懂事後才知曉這件事有多難。
他其實還記得與商枝初見時的場景。
當時他正在書房作畫,軒童突然和他說有一個自稱與他有娃娃親的姑娘尋到秦府門前時,秦懷遠有那麼一瞬的訝異與不喜。
後來進了大廳,他擡眼便看見有一個髒兮兮的小髒包縮在椅子上,看向他的眼神是惶恐不安的,滿臉的髒污也遮不住那張傾城絕世的臉。
那時,秦懷遠隻覺得自己從未波動過的心狠狠扯動了一下,他突然覺得,要是這個女子成為自己的妻子,也是不錯的。
誰知世事難料,他遇見了芸娘,且商枝的所作所為卻一點點耗光了他的耐心。
思及此,秦懷遠低頭看着商枝,眸色一片幽深。
“這嫁衣可喜歡?”秦懷遠坐到椅子上,想将商枝拉入自己的懷中。
商枝面前突兀地浮現那日梅園的場景,她隐隐有些抗拒地推開了秦懷遠放在自己腰間的手,選擇坐在另一個椅子上。
秦懷遠對她的舉動也不甚在意,眼含笑意地望着商枝,好聲好氣地同她商讨婚事。
*
秦懷遠自那次來過後,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三天兩頭地就往秋齋院跑,對婚事極為上心。
是日。
商枝同往常一般坐在窗邊,曬着太陽一針一線縫制蓋頭。她從小就不喜女工,阿娘教的時候也不認真學,如今遇上繡花便捉襟見肘了。
白皙纖細的玉指已經被針給戳了數十次,腫了不少。
商枝繡得有些累了,将手中的紅綢步放下時,擡頭便見到一個不速之客出現在院子中。
“你來作何?”商枝語氣冷硬。
芸娘可不怕她的虛張聲勢,如同在自己院子般自在。
不慌不忙地走到商枝面前,拿起了針線籃子裡的紅綢布,語氣惡劣:“我當姐姐是在做什麼呢,原是繡紅蓋頭啊。”
“想必姐姐這會兒格外得意吧,兩個月後你便是懷遠的妻子了。”
芸娘将手中的布狠狠丢在地上,擡腳便踩了上去,還惡意地碾壓了幾下。
“你到底想幹什麼?”商枝胸脯快速起伏着,“騰”的從榻上起身,怒視着芸娘。
芸娘以帕掩唇,嬌嬌地笑着:“我隻是好心來告知姐姐一聲,大夫人過會兒就來了。姐姐先想想待會兒怎麼解釋你十月初一那日燒寒衣的舉動吧。”
商枝面色頓變,難以置信地望向芸娘,她怎麼會知道?
芸娘看出她的想法,一臉得意道:“這你就不必知曉了,姐姐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事情可不是我逼着姐姐做的。”
兩人說話間,有敲門聲傳來。
秦大夫人來了。
事發突然,根本就來不及做任何準備,商枝眼睜睜看着兩個小厮拿着鐵鍬,在桂花樹底下挖出了一堆混着泥土的灰燼,甚至還有幾片未燒盡的蠟紙。
證據确鑿,商枝看着那些未燒盡的蠟紙大腦一片空白,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
秦大夫人看着地上那幾片蠟紙,面色一片鐵青。秦家是做藥材生意的,作為商人對氣運之事極為在意,尤其是秦家大夫人,更加忌諱這些。
芸娘那個賤蹄子來告密的時候,她是不信的,就商枝那個老鼠膽子怎麼感違抗秦家的規矩。
誰知道,她竟然失算了。
“好,好的很。”秦夫人一想到商枝陽奉陰違,吃着秦家的飯,背地裡卻燒東西給死人為秦家招來黴運,她就恨不得掐死她。
難怪秦家最近有幾家鋪子都虧空了。
她将目光投向默不作聲的商枝,滿臉厭惡道:“商枝,我秦家自認為待你不薄,你如今卻恩将仇報。”
“枉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如今太令我失望了,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害我們秦家!”
芸娘在秦夫人來後便降低存在感縮在一旁,如今見狀便冒出頭來火上澆油道:“大夫人,方才妾身還瞧見姐姐屋内放了個東西,妾妾瞧着竟與那傳聞中的巫蠱之術極為相似。”
“是嗎?”秦大夫人哪裡看不出她的小算盤,不過如今也顧不上與她計較。
在秦大夫人的示意下,身後有兩個丫鬟進了商枝的屋内,竟真的在針線籃子裡找出來一個巫蠱小人。
看着那個紮着銀針穿着與自己極為相似的人偶,秦大夫人險先昏厥過去。
“來人!把商小姐給我關到祠堂去。”
身後的兩個粗壯的婆子心動迅速地上前壓住商枝,令她狼狽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