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小巷裡,時不時有慘叫聲傳出,聽得人渾身顫栗。
不知過了多久,那慘叫聲逐漸減弱直至消失。
“主子,人沒氣了。”
黑衣男子随意倚靠在牆上,面容隐在暗處叫人看不清神情,隻聽見他淡淡吩咐道:“把屍體處理了。”
屍體被拖走後,留下兩條長長的血迹。男子跨過地面上的那灘血迹,如同在自家院子一般閑庭漫步。
他看似随意走動實則目标明确地走向一個狹窄的角落,聲音隐含殺意。
“出來吧。”
縮在角落的商枝一抖,卻還是蹲在原地一動不動,企圖蒙混過關。
男子似乎覺得有趣,發出一聲嗤笑,站在原地不動了,看打算像是想守着商枝,看她準備躲到什麼時候。
商枝瞧着不遠處那片黑色衣角,抖得更厲害了,暗惱自己今日不該獨自一人出門。
繡紅蓋頭的布料被芸娘毀了,眼看着婚期将近,這事耽誤不得,但買紅蓋頭隻是其中一件事。
算起來,她來到上京已有一年,卻一直被關在秦府中,出來的次數寥寥無幾。她便想着順便逛逛買些吃食,從前在醫谷時她便聽聞上京美食格外出名。
她因着身體的緣故,這些年吃食方面一直被牢牢把控着,這次為了不被管着,她還特意把竹苓留在府内,自己偷偷溜了出來。
誰知反倒害了自己。
商枝簡直欲哭無淚,都怪自己貪嘴繞了遠路,才誤闖進了這個小巷。
她這在裡胡思亂想着,外面的甯淵卻失了耐心,皺着眉就要走過來。
早死晚死都得死,商枝閉着眼就沖了出去。
誰知因為蹲得太久,雙腿已經完全麻木了,她起身太過突然,毫無準備下一個踉跄便撲進了一個寬厚的胸膛裡。
“呵。”頭頂上方傳來輕笑聲,胸腔微微顫動,連帶着商枝的臉頰也帶上了點麻意。
甯淵看着埋在自己懷裡裝死的女子,有些好笑:“這位姑娘準備待在我的懷裡多久啊?”
商枝一下回過神來,忙不疊地退出去,經過一番折騰總算站穩在原地,羞得滿臉通紅。
甯淵看清了女子的面貌,眼裡劃過一抹驚豔,他眼含笑意,語氣頗為放松:“方才可有看到什麼?”
商枝小心地擡眼瞧去,就見面前的男子低垂着眼,注視着自己。
她連忙死命搖頭,準備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要是這人知道她親眼瞧見他殺人的一幕,她一定會被滅口的。
“那便好。”
他竟然相信了,商枝有些意外,不過随之而來的就是劫後餘生的解脫感。
“不過……”
商枝的心又高高懸起。
“我這衣服姑娘打算如何賠償?”
原來是這個啊。商枝的心又重重落回地上,落到一半,她才反應過來,關衣服什麼事?
她順着甯淵的指引看去,當看清楚後臉頃刻間就紅了。
她望了望自己手裡吃到一半的糖葫蘆,又望了望甯淵玄色衣服上顯眼的透色糖漿,呐呐道:“那個,我、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重新賠你一件。”
甯淵的本意本來就不是衣服,見她這副羞愧不已的模樣,便起了想逗弄她的心思:“我這衣服乃是用極為罕見的扶雲紗所制作的,價值千金,姑娘打算給我多少銀錢?”
好貴!
商枝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件黑色玄衣,像是要把它盯出一個洞來,她實在看不出這衣服好在何處,怎麼就價值千金了。
她現在窮得沒幾個銀子,把自己賣了都賠不起這件衣服的。
商枝笑得有些難看,半響吐不出半個字。
甯淵看她的模樣也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姑娘可是沒錢?”
商枝滿臉羞愧地點頭,嗫嚅半天都找不到個其他法子彌補眼前的男子。
“這糖葫蘆可好吃?”
“啊?”話題換得太突然,商枝有些沒轉過彎,愣愣地點頭。
自然好吃,這都是她買的第三串了。
“那便把這個賠給我罷。”
望着朝自己攤開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商枝有些傻眼,摸不清眼前人的想法,哪有一根糖葫蘆值千金的道理啊。
商枝不想占這個便宜,又拿不出銀子,場面一度尴尬。僵持片刻後,她決定放過自己,既然人家都不追究了,那也不必為難自己。
她有些難為情地遞出手中的糖葫蘆,結結巴巴道:“要不我重新給你買一根吧,這個我吃過一顆了。”
“不必。”
商枝就眼睜睜看着男子拿過了自己手中的糖葫蘆,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也是這時,她才真正看清了男人的面孔,她不由呼吸一窒,無他,隻因面前的男子實在太過俊美,竟比她那被谷中人稱為“一枝花”的大師兄還要俊朗。
大師兄要更瘦弱一些,身上常年帶着草藥香,氣質溫和,如同畫中人一般。
眼前的男人是一種不同于大師兄的俊美,劍眉入鬓,眉眼深邃,雖帶着笑意,周身卻萦繞着久散不去的殺氣,讓人無端便起了俱意。
“姑娘還有事?”
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商枝猛地回過神,連連鞠躬表示歉意後轉身就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