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在馮嬷嬷的協助下籌備宴席,阿桃跟在一旁學了不少,每日忙忙碌碌的也很充實,隻是連着好幾日沒見着柳正了,阿桃心裡有些悶悶的。
江氏看眼心不在焉的女兒,搖頭喚道:“阿桃,我與嬷嬷說話,你也好好聽着,如今不比在村裡了,要學的多着呢!”
阿桃做賊心虛,有些臉熱:“知道了。”
馮嬷嬷五十出頭,長得很有福氣,說起話來也有條有理:“夫人也不用太緊張,夫人賢明聰慧持家有道,其實不論平民之家還是權貴之家,這管家之道都萬變不離其宗,夫人以小見大假以時日必定手到擒來,夫人隻需學學這禦下之道管束下人便可,至于禮數,夫人和姑娘都是知書達禮之人,知道一下大戶人家的行事規矩就行,再者開闊一下眼界免得被人笑話,最重要的就是理清這城裡各權貴之家的關系背景,免得日後不小心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得罪了人或者落人口實,為家中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阿桃一聽頭都大了:“嬷嬷,你說的一點也不容易啊!”
江氏明白,女兒以後嫁的也絕不會是平民百姓,該學的都得學起來,道:“現在知道了?可不能再貪玩了。”
阿桃可不想拖後腿,誠心道:“娘,我錯了,我以後好好學。”又對馮嬷嬷道:“以後還望嬷嬷多多教誨,阿桃必定虛心受教。”
小姑娘雖已身居富貴,卻依舊不驕不躁,年紀小又懂事明理,馮嬷嬷很是喜歡,笑道:“姑娘言重了,都是老奴該做的。不過凡事不可一蹴而就,我們不着急,慢慢學。”
阿桃明白其中的道理,點點頭。
十四這日田府宴請,有馮嬷嬷幫着操持,江氏即省心又受益匪淺。
一大早,阿桃陪着母親巡視各處,确保不出差錯。食材酒水各項物品一應俱全,下人們幹活做事井井有條,阿桃感慨道:“娘,馮嬷嬷可真是能幹,做事盡心又盡力的,真是難得。”
江氏歎道:“阿正對馮嬷嬷有恩,馮嬷嬷心中感激,所以凡事盡心盡力。”
這阿桃還是第一次聽說,又與柳正有關,控制不住的好奇:“娘快跟我說說。”
江氏:“馮嬷嬷出宮後嫁了同村的一個秀才,隻是她那丈夫沒多久就去了,隻留下了一個兒子,她兒子後來參了軍就沒能再回來了。”
阿桃是心善的姑娘,聽到這已心生不忍了。
江氏:“馮嬷嬷這些年一直靠阿正接濟才衣食無憂。”
阿桃問:“正哥哥認識馮嬷嬷的兒子?”
江氏點點頭:“嗯,具體的就不清楚了,馮嬷嬷前段日子聽說阿正來了南陵任職,就來投奔阿正了。馮嬷嬷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你看她來府上以後,兩府後院的事都是馮嬷嬷幫着操持,調教丫鬟打理後院籌辦宴席,還要抽時間指點你我,不是隻靠月俸就能那麼盡心的。”
阿桃點頭:“我明白。”
前面就是花園,江氏拉着女兒坐到涼亭,面色有些沉重,道:“馮嬷嬷這段時間跟我說了很多事,她在京城待了十年,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官場沉浮,有些人家是男人自己糊塗犯事,有些是後宅女眷們行事不端,落得一家子抄家發配的下場,更有那賠上一家子性命的。”
阿桃有些被吓到了。
江氏握了握女兒手,繼續道:“馮嬷嬷跟我說這些,也是希望我們可以引以為戒,如今我們兩家已身置這名利場,凡事不得不三思而後行。
阿桃心裡害怕:“娘,真那麼嚴重嗎?”
江氏看向女兒:“我還是姑娘時,我們縣裡的知縣就是被縣丞檢舉受賄才丢了烏紗帽,一家老小流放廣嶺,前幾年又平反了,說是被人誣陷,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是是非非,我們老百姓就不得而知了,”
女兒吓得不輕,江氏可不忍心,安撫道:“阿桃别怕,自從你大哥做了官,我和你爹就想過了,隻要我們一家人謹言慎行,不行差踏錯,這富貴咱們就享得起。”
阿桃還沒緩過來。
江氏笑:“你看我們這一家誰像貪贓枉法的,我現在就打斷他的腿,免得他出去惹是生非。”
阿桃笑了,也緩過了神,自家人都不是作奸犯科的人,行得正坐得端,謹言慎行防着小人就是,隻是還是不喜這種凡事都要思前想後,步步謹慎的日子,央求道:“娘,不如讓我大哥辭官,我們回青山村吧。”
江氏點點阿桃腦袋:“傻,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你爹當年在醫館做學徒還有人跟他勾心鬥角呢,村裡面一家人為家産打起來的事你沒見過啊?”
阿桃明白這個道理,知道自己犯傻了,不好意思笑道:“誰讓娘吓我。”
江氏:“說嚴重些是為了讓你記住,今日來的都是城裡的官家夫人小姐們,馬虎不得。”
阿桃虛心道:“娘放心,我懂了。”
前院招待男賓,女客都在花廳,阿桃乖乖巧巧的陪在母親身邊招待客人。
田家出身鄉野,也是後起之秀,或許有人心底輕視,或許有人有心攀附,不論如何,田家在南陵城的第一次宴請也算賓客盡歡了。
夜幕降臨,一天的喧鬧終于結束了,一家人累的不輕,田毅是武将,軍營裡有點品級的都請了,武将大多好酒,田友誠和田文幫着應酬早早喝的不省人事。
阿桃幫着母親照顧父兄,看着父兄的難受樣,阿桃真想跑去隔壁照顧柳正,隻是萬萬開不了這個口。
田毅看着妹妹快要哭了的小臉,不由感動,醉眼惺忪的安慰道:“阿桃别難過了,大哥酒量好,還能再喝三大碗呢!”
阿桃瞥眼田毅,漫不經心的道:“嗯,大哥真厲害。”
田毅:“爹和阿文怎麼樣了?”
阿桃:“都睡了。”
田毅:“阿正呢。”
提起柳正,阿桃更想哭了,郁郁道:“不知道,娘說有馮嬷嬷和吳山照顧不用擔心。”
阿桃就是擔心,真想爬牆去看看。
田毅點頭:“是不用擔心,阿正酒量就比我差那麼一點點而已。”
阿桃不想跟自家大哥說話了,再喂了田毅一碗醒酒茶,起身就走:“大哥早點睡,我回屋了。”
田毅擺擺手,轉身抱着被子尋周公去了。
阿桃回了房,拿出櫃子裡的一雙白绫襪,襪子很大,一看就不是姑娘家的,這雙襪子是阿桃這幾日偷摸着給柳正做的,尋思着找個機會偷偷給柳正。
本來因為這段日子總見不到柳正,阿桃心裡有些不舒服,想到他每日忙着應酬又累又傷身,那本就不多的怨氣就變成了滿滿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