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是說,宋虞越獄将田勝和吳治殺了?”雕梁畫棟的宅邸中,擺放着剛從冰窖取出的冰塊,龐勳聽完消息後卻覺得府中悶熱極了,額頭上挂着汗珠,錦衣也被洇濕一大片。
跪在地上的更夫也是一臉慌張,他适才路過都尉府,便看見府門前的屍首,朝裡望去,隻見宋虞踏着地上的屍首面無表情地走出來。
他不過是一個夜晚打更的小吏,哪裡見過這樣的場景,當場腳一軟,就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女,女俠……饒命!”
他的嘴也不聽使喚,連告饒的話都吐不利索。
宋虞并沒有殺他的意思,隻是瞥了眼他就走了。見宋虞走遠,他忙不疊地跑來太守府報信,甚至連自己丢了一隻草鞋也沒發覺。
跪在太守面前的更夫隻穿着一隻草鞋,戰戰兢兢。
太守沉思片刻,便對府中下人吩咐道,“來人,命衛兵即刻捉拿逆賊宋虞!”
“是。”親從得了令,很快便退了出去。
“這個宋虞,我倒是小瞧她了。”龐勳眯着眼,想到宋虞殺了吳治和田勝,又想到屯聚黎陽虎視眈眈的阮武,便一個頭兩個大。
“啪”地一聲,一旁侍奉的婢女手滑打碎了茶盞,她忙跪在龐勳腳邊求饒,
“大人饒命,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龐勳本就煩躁,見到這不長眼的奴婢,更是怒上心頭,他狠狠一腳踢在了婢女的腹部,“滾!”
婢女挨了一腳,腹部劇痛,她咬緊牙關忍着痛,捂着肚子卑微地匍匐在地向門邊爬,倏然,一個身影橫在了她的面前,纖細的腳踝,一看便知是女子。那人彎腰,扶着她的手臂,輕聲問她,“沒事吧?”
那婢女擡頭,便見到一個明麗鮮妍的面孔,她不由愣神,一時忘了回答。
龐勳聽見熟悉的聲音,看清來人後,他蹭地一下站了起來,錯愕地指着宋虞,“你,你竟還敢出現在我眼前?”
宋虞将人扶起來,龐勳這才注意到她身後還站着一名清癯瘦弱的女子。
宋虞散漫地說道,“我猜太守大人得知了消息,肯定在滿城找我,所以我很自覺地先過來了。”
龐勳胸口起伏,似乎是被宋虞氣地不輕,他大聲喝道,“來人!将宋虞給我拿下!”
不多時,龐勳的府兵便都沖了出來,将宋虞圍成一團。宋虞搖了搖頭,“我好歹也曾為太守效力,如今此舉,當真是令人寒心呐。”
然而,她的眼神卻已經變地淩厲,不着痕迹地将魏蓁護在身後,宋虞惋惜地說,“那就别怪我不認舊情了。”
刀劍相接的清脆聲響起,這是龐勳第一次見宋虞殺人的模樣。身似驚鴻,劍如遊龍,一茬茬的府兵在宋虞面前倒下,華麗的府邸被染成血色,殺到最後,竟無一人敢上前。
宋虞拿着劍一步步逼近龐勳,龐勳面色慘白,他顫抖着唇,盯着鋒利的劍刃一步步往後退,當背碰到冰冷的牆壁時,他一哆嗦,腿一軟便癱坐在地,□□處漸漸顯出一片洇濕。
宋虞聞到一陣腥臊味,下意識捏住了鼻子。
“女俠饒命啊!”
“我實在愚鈍,誤會了大人,此前都是我的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一命吧!”
龐勳前倨後恭的轉變令宋虞猝不及防,他毫無尊嚴地跪在宋虞面前磕頭,額頭上一片血痕。
“您若是想坐這個太守之位,我願意拱手相讓,隻求大人繞我一命!”
說罷,他哆嗦着從腰間解下印绶,恭敬地舉過頭頂,奉給宋虞。
宋虞不懂這些,她示意魏蓁前去查看,魏蓁上前接過印绶,細細端詳。
銀印青绶,龜紐方印。
魏蓁沖宋虞點頭,“确是太守印绶無疑。”
宋虞好奇地問道,“你經營多年的太守之位,如此輕易地拱手讓人,你不心疼?”
龐勳笑得谄媚,“這本就是我在貞佑十六年買的官,下官無德,自然應該讓有德之人居之。”
“買官?”
宋虞挑眉,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