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胃粘膜下有個結節。大概率是間質瘤，但是不大，一公分。”

陸悠梨從診室裡出來，腦子裡反複回蕩着醫生的話。

她找了個空座位，剛想給張女士打電話，微信小組群裡忽然有人發消息。

【周四下午一課程小組】

【Y.：二教408教室，十點，大家别忘了。】

對，她一會兒還有個小組讨論，本來打算在校醫院做完胃鏡檢查就過去的，但現在她被告知胃裡長了腫瘤，必須留下來等着做增強CT。

陸悠梨吸了吸鼻子，開始打字。

【ユリ：對不起友友們，我胃不舒服，正在做檢查，可能會晚到一會兒[雙手合十]】

她還不想把自己查出腫瘤的事情說出來，她跟群裡的人都不熟，怕吓到别人。

【Y.：來的人不全就沒辦法讨論，你大概多久能到？】

陸悠梨一看到他的回複，心裡就發怵。

【ユリ：對不起[雙手合十]，可能得十一點之後】

【Y.：我和組内的其他同學要坐十一點半的班車去北校區，下午一有實驗。我記得我們上周就定好了讨論時間，如果臨時有事希望可以提前告知，而不是等我約好教室之後才說自己來不了。】

【Y.：請不要給别人添麻煩，這是起碼的尊重。】

陸悠梨看着Y.深藍色剪影的頭像，心裡一堵，鼻子開始發酸。

她也不想耽誤大家讨論，本來胃鏡檢查就是上周約好的，後來是Y.，也就是江晟嶼非要把讨論時間定在今天。

她以為這次胃鏡檢測會跟以前一樣，十幾分鐘搞定，誰知道會得到間質瘤這種噩耗。

江晟嶼當着全組人的面指責她，根本就沒想給她留面子。哪怕早知道他讨厭透了自己，陸悠梨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ユリ：不好意思，請稍等一下，我這邊應該快結束了！】

她抹了一下臉，不敢再看他的回複，給張女士撥去電話，壓抑着哭腔，竭力讓自己聽起來正常：“媽媽，醫生說我胃裡長了間質瘤，要我再去做一個增強CT。”

“我會跟姥姥一樣嗎？”她聲音啞得不能再啞，眼淚越流越多。

張女士那邊還沒搞清楚情況，聽她這麼一說，急了：“呸！快啐一口，呸呸呸！你姥姥那是發現得晚，而且她的腫瘤破裂了才會擴散得那麼快，你跟她不一樣，聽媽媽的，你别多想，現在買張票回來——”

“我有個小組讨論快遲到了，”陸悠梨忽然覺得特别崩潰，自己可能連命都快沒了，還要去參加什麼破讨論，“我想回家再做CT可以嗎？”

“那你先去，”張女士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我現在跟你爸開車過去接你。我們發現得早，也能及時治療，不會有多大事的，别哭了啊。”

陸悠梨挂斷電話，一邊離開校醫院，一邊在群裡發消息。

【ユリ：實在對不起，我正在趕過去，給大家添麻煩了，請大家喝奶茶[大哭][大哭][心]】

組裡有個好心人出來安慰她，像她的救命稻草：【沒事兒，我們這邊人剛到齊，你不用着急[呲牙]】

陸悠梨剛想松一口氣，一條新消息如影随形。

【Y.：已經開始了，你盡快。】

她咬咬牙，朝教學樓飛奔而去。

到教室的時候，江晟嶼正在台上講，她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往教室後面走，生怕打斷他惹他不高興。

坐到位置上，她打開電腦，找到一會兒要講的初稿，忽然想起許諾給大家的奶茶還沒兌現。

趕緊在手機上下單，預計半小時後送到，應該來得及。

她放下手機，擡頭望着講台上的男生，他穿着深色衛衣，不苟言笑，投影儀的光打在他臉上，給幕布留下棱角分明的陰影。

“現在大家輪流講一下自己負責的部分。”江晟嶼擡眸，立刻鎖定了最後排的她，“你來得最晚，就從你開始。”

被他針對是常态。好在陸悠梨認真對待了這份作業，講出來的内容還算可以，起碼挑不出太大毛病。

江晟嶼沒有發表任何評價，其他人繼續輪流發言。

事實上，這種水課的小組作業，往糙裡說，大家都是拉坨屎給老師端上去。老師也懶得認真看，以免給自己添堵，最後給大家差不多的分數就算結了。

隻是江晟嶼顯然不想混過去。

陸悠梨搞不懂一門水課成績為什麼會讓他一個直博生這麼介懷，也許人家就是喜歡卷吧。

手機嗡嗡震動的時候，所有人已經結束了報告，江晟黎正在講彙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