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似乎有些不同。
“其實進不進群是次要的,主要是,”宋沐葶終于控制不住了,激動的聲音在電話那頭炸開,“梨子,你還記得溫缙嗎?我跟你說他現在成了老闆了。他請大家下周六去缇府宴吃飯,現在群裡已經二十來人了,這要沒個六位數估計下不來。”
“我哥都沒帶我去過那麼貴的地方,”她啧啧感慨,“我一定得去見見世面。”
後面她沒有再說什麼,但陸悠梨知道她打這個電話的用意。
如果是在以前,就沖溫缙這兩個字,再高檔的餐廳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原因無他,她不敢想象自己見到他會多局促。
當年她隐晦的告白被拒絕後,兩個人就再沒聯系過,陸悠梨更是對溫缙相關的一切過敏,努力避開高中同學聚會,避開和他那所大學的所有合作活動,避開有他存在的……夢。
現在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活了二十多年,自己就對這麼一個人動了心,就算被拒絕也依舊戀戀不忘。
幸好她和溫缙之間的那點事沒有别人知道,不然陸悠梨真的會難為情到社死。
不過現在,在生死病痛之前,這些執着和糾結都顯得太渺小了。
陸悠梨的心态也在轉變。
她還沒參加過同學聚會,而且有人主動請客,她隻管白吃白喝白玩,這種好事她為什麼要錯過?
她被自己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勇氣笑到了,對宋沐葶說:“那你把我拉進群吧,我也想去見見世面。”
“得嘞。”
張女士看她撂下電話,把一碗切好的芒果塊遞過去:“有聚會啊?”
陸悠梨點點頭,把一塊芒果插到嘴裡:“媽媽,我愛你。”
“我也愛你,”張女士收拾完果皮,去廚房洗手,“挺好,平常多出去參加參加活動,别老在屋裡悶着。”
……
陸悠梨在家裡休息了三天,回到D市後,翻出壓箱底的健身服,在學校健身房辦了卡。
自從上了研究生,不用修體育課,也不用體側,她的運動量直線下降。
現在查出來腫瘤,她覺得還是應該多鍛煉一下,雖然不能讓腫瘤憑空消失,但是能增強體質也好。
傍晚正是健身房裡人最多的時候。陸悠梨等了一會兒,才排到一台空閑的跑步機。
她調好坡度和速度,先走了十幾分鐘适應一下,然後把速度調到十。
跑到一半,肚子開始突突地疼。陸悠梨皺了一下眉,懷疑自己岔氣了。
她按了暫停,沒想到步子剛一放緩,腸子就發狠地擰了起來。
她倒吸一口氣,直接趴在控制闆上,疼得眼睛都睜不開。
“同學,你沒事吧?”
陸悠梨疼得動不了,緩了一會兒,看到一個男生一臉關切地站在器材旁邊。
而他身後是一張熟悉面孔。
陸悠梨覺得自己真倒黴,每次難受的時候都能看見讓她更難受的人。
江晟嶼穿着黑色無袖運動衫,左手插兜,冷漠地旁觀她的痛苦。
“不舒服就去看病,”他皺着眉,每個字都盡顯涼薄,“這麼多人都在排隊,别在這占用公共資源。”
他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旁邊的人都能聽見。
陸悠梨把臉埋到臂彎裡,努力平複内心的情緒,但還是沒忍住,流下幾滴不争氣的眼淚。
她真想做點什麼來反擊他,讓自己不要那麼難受了。
她害怕和任何人起正面沖突,宋沐葶以前經常說,她是那種被踢一腳都隻會毛茸茸離開的人。
他們都不明白,她膽怯,不是因為懦弱,而是不願意和别人撕破臉。爸媽從小就教她,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但是現在,她有沒有日後都不好說了。江晟嶼實在是太過分了,她不想再忍了。
她隻想狠狠膈應他一次。
陣痛的間隙,陸悠梨迎着江晟嶼猶疑的目光,沉沉地來到他面前。
對方看她一副要剛起來的架勢,勾出一絲諷刺的笑,看戲一樣等她接下來的行動。
但女孩忽然軟了氣勢,她踮起腳尖,吻上了他的唇。
怕他惱羞成怒推開自己,她用力抱住他的頸子,加深了這個吻。
不過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江晟嶼整個人都僵住了。
站在他們旁邊的男生目瞪口呆。
陸悠梨做完這一切,雲淡風輕地轉身,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拿上跑步機槽裡的水杯離開了。
一路小跑到體育場外,她喘着氣,忽然發現肚子好像不疼了。
思緒也開始恢複清明,不斷回放着她剛剛的腦抽之舉。
陸悠梨忽然有點後悔。
她真是被江晟嶼氣昏了才會那麼沖動。
但是她現在發現,他好像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可怕。
再刻薄的人,被堵住嘴的時候,也隻會動彈不得。
嘴唇上殘留着溫熱的觸感,陸悠梨用手,把屬于他的痕迹都擦掉,然後快意地想,以後江晟嶼要是敢再當衆讓她下不來台,她不介意幫他回想一下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