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車庫。

陸悠梨一個個車牌号看過去，終于找到了宋格非那輛的黑色路虎。

她敲敲副駕駛的窗戶，忽然感覺這一幕似曾相識。

但這次車窗沒有降下來。

她往旁邊側了一步，視線穿過擋風玻璃，落在宋格非臉上。

對方示意她上車。

陸悠梨搖頭，索性直接拿出手機當面給他發微信。

【ユリ：我不上去，有事下車說】

她永遠也忘不了上次坐在副駕駛上任人宰割的場景，這次她絕對不會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湖心葶她哥：有車為什麼不上？】

明知故問。

她擡起頭，駕駛座上的人朝她露出耐人尋味的笑。

他們之間的事被宋沐葶撞破了，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陸悠梨可沒他那麼沉得住氣，但她已經摸透了宋格非的脾氣，想在他面前占據高位，就不能任他擺布。

她轉身就走。

車庫裡響起鳴笛聲，短暫的寂靜後，宋格非給她打來了電話。

“我跟宋沐葶說是你先勾我的。”

對方就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挂斷了。

腦子裡轟得一聲爆響，一瞬間陸悠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不懂中文了，又或者宋格非說的根本就不是人話。

她幾乎是跑着回到車旁邊，臉色漲得通紅，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腦子裡不停想象該怎麼一上車就甩他一個耳光，還得不讓他還手。

她拉開車門的時候，宋格非居然還在笑。

她想都沒想，上了車一巴掌呼過去，但對方仿佛早有所料，搶先攥住了她的手。

陸悠梨全身顫抖，光顧着用發紅的眼睛瞪他，都沒意識到眼尾濕了。

“看把你氣的，”宋格非歎了口氣，“我不這麼說，你會願意上車嗎？”

她才知道自己又被他騙了，她用力甩開他的手，瘋狂地去開車門，但是已經晚了，他把車門全鎖上了。

“宋格非你真混蛋！”

她抖得厲害，哭得很兇，男人側過身來，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裡。

他說話的時候，她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顫：“在你心裡，我是那種沒擔當的人？”

陸悠梨雙手都用來抹眼淚了，根本騰不出手打他：“你是個混蛋……”

“是，我是混蛋。”他捉住她的小臂，控制力道讓她抽不出手又不捏痛她，然後帶着她往自己臉上拍，低聲下氣地哄：“現在你把混蛋打了，可以消消氣兒嗎？”

看她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拈了張紙巾，小心地給她擦眼淚：“宋沐葶根本沒發現牙印，她什麼都不知道。我給你發消息隻是想跟你單獨見一面。”

陸悠梨難以置信地瞪着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就……是個神……經病……”

“我确實病了。”宋格非給她擦完眼淚，濡濕的紙巾攥在手心裡。他湊近她的臉龐，拽着她的胳膊不讓她躲：“明天回到D市之後，去跟你男朋友說分手。”

溫熱的呼吸落在她頸側，像鐐铐一樣讓她喘不過氣來。陸悠梨強迫自己平靜，等眸子裡氤氲的水汽漸漸散去，她想掙脫宋格非的手掌，但他紋絲不動。

陸悠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這次是他做得太過火，宋格非心裡清楚，尤其是從她眼中看到不加掩飾的厭惡之後，他妥協了，松開指節，撤回上半身，倚着靠背，有一搭沒一搭地揉弄那張洇濕了的紙巾。

“跟他分手。”

他又重複了一遍，神色淡淡。

陸悠梨不想再就這個話題跟他争執了，她早就擺明了自己的态度，沒有義務一遍遍跟他強調。

宋格非繼續說：“他能默許你在身邊養個情人，證明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還有你那個情人，跟他斷了。”

他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你不願意，我會替你出面。”

陸悠梨覺得他簡直無理透了：“你替我出面，以什麼名義？”

“你能給我什麼名義？”

她給不出答複。

“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陸悠梨，”他把紙巾扔進垃圾桶，“我對你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你跟我說句話都臉紅的時候。沒想到現在……排隊？虧你說得出口。”

……别的先不談，她什麼時候跟他說話臉紅過？

陸悠梨暗自嘲諷他自作多情，年紀大了眼花。

沉默間，手機鈴聲突然叫嚣起來，在密閉的空間内尤其突兀。

來電顯示是江晟嶼。

屏幕亮起來的那一刻，她就把手機背對宋格非，下意識怕他看見什麼，然後才反應過來，她憑什麼要怕，本來就是他先圖謀不軌。她的所作所為确實離經叛道，但他也别想站在道德制高點批判她。

明知道她有男朋友，還不依不饒，三番兩次騷擾她，怎麼看都是個流氓，缺德的流氓。

“怎麼不接？”

宋格非的聲音穿透了來電音樂，眸子在昏暗的地下車庫中晦暗不明，不知道在醞釀什麼卑劣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