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陰冷的夜風吹過,我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上海的夜景很美,美到可以讓人沉醉其中難以自拔。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這炫彩奪目的一幕背後,往往是一潭又一潭的深水。初涉其中或許能拿到蠅頭小利,再涉其中卻已是物是人非。
我把租來的SUV停靠在路邊,下車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接着點上一根爆珠萬寶路抽了起來。當那股子熟悉的薄荷味襲來,我這才感受到了些許的放松和自在。剛才跟龍睿一番謀劃下來,我整個人早已緊張到了極點,以至于離開的時候都有點魂不守舍。反而是龍睿要鎮定得多,完全就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按照龍睿的計劃,他會想辦法跟豪哥筆記本上的那些大人物秘密聯絡,向每人索要伍萬元的封口費。這個數字也是我和龍睿測算過的,絕對在這些人的能力範圍内,而且拿了之後還不會讓人感到肉疼。隻不過量變勢必引起質變,筆記本上涉及的人數衆多,每人五萬塊加在一起可就不是個小數目了。
為了安全起見,龍睿在用手機拍下那些人的聯絡方式後,就把那本筆記本交給了我保管。臨走的時候我們還做了約定,之後所有的聯絡都通過小藍軟件進行。想想也很好笑,一款同志交友軟件竟然成了一場間諜遊戲的秘密聯絡途徑。如果該軟件的創始人知道後,真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我慢慢地吐出一個煙圈,努力平複着亂糟糟的情緒,但是心裡的那陣子嘀咕卻還在繼續中。對于龍睿敲詐這些人的做法,說實話我并不贊同,但也沒怎麼反對。畢竟這些人的錢都來路不正,敲幾個來花花也說得過去。實在不行了,到時候找個大點的寺廟好好拜拜,再奉上些香火錢以求個心安即可。不過,在拿到錢之後該如何處理那本筆記本的問題上,我和龍睿卻出現了巨大分歧。
在我看來,一件事不能有兩個結果,否則勢必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既然已經讓人家拿了封口費,那我們這邊也得說話算數,等錢到手後再想辦法把那個筆記本給豪哥還回去。不過我的這番話還沒說完,就遭到了龍睿的激烈反對。
“胡扯,你這就是典型不過的婦人之仁。”龍睿說這話的口氣相當強硬,而且還帶着一絲對我的不屑。“虧你在歡場還混了這麼久,竟然還是個榆木腦袋。你以為他們給了錢,這件事就結束了?拉倒吧,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到我們。”
“怎麼會呢?他們付了錢,我們也把筆記本還回去了,這就兩不虧欠了啊。”
龍睿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打量了我半天,最後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肖海洋先生,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換成是你,你會怎麼想?你會不會擔心這件事不但沒有結束,反而才剛剛開始?你會不會擔心後面還會有第二筆第三筆敲詐勒索?你會不會懷疑筆記本已經被複印留存,甚至已經寄給有關部門了?”
見我陰沉着臉沒有搭腔,龍睿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海洋,你趕快清醒點吧,看清楚我們現在的對手是誰。他們是一群混迹上海灘多年的老幫菜老狐狸,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是可以不惜代價做任何事的。斬草除根,這才是他們應付對手的邏輯。既然如此,我們也得斬草除根才行。”
我承認我還是太年輕太天真,以至于把整件事情給想得太簡單了。龍睿說得沒錯,換作被勒索封口費的人是我,就算是真的不情不願地拿了五萬塊出來,之後也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出始作俑者,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把隐患徹底消滅掉。
“你的意思是,在拿到錢之後,再把這個筆記本上交給有關部門?”我咬着嘴唇,用力眨着眼睛。“可你想過沒有,一旦走到那一步,你我可就都沒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