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受,手癢。
但是不行,這人是唯一的向導,得忍着。
“算命的,來一卦”可話又說回來了,沒說不可以把這死鬼當驢用,白染鸢思及此處,那口氣終于是通暢地呼了出來,情緒卻忍不住跟着襄的節奏走,肌肉松懈下來。
“過分”襄撇撇嘴,伸出左手,将白染鸢略低的手挑高,拉開與屍體逐漸逼近的距離。
話音剛落,空着的右手指縫間赫然夾着一張半透明的卡牌,擡起手瞥了一眼,嘴角微動,“到地方了”
“但沒完全到”好好的一句話斷成兩半,襄頗帶惡趣味地享受着白染鸢淡粉色的瞳孔驚愕驟縮而後無語放大,算是一個小小的報複。
白染鸢也不知道該說這人什麼好,不過都被戲弄慣了,注意力也不在她這些小動作上,眼珠子移到襄手上那張牌——被手指遮住大半畫幅,但可以明顯看出那是一隻簡筆勾勒的眼睛。
和襄瞳色如出一轍的紅色覆蓋在線條上,就好似那就是她的眼睛,而又無悲無喜,看上去隻是個裝飾品。
“好奇嗎?”轉眼間,那張牌從視野中向上劃走,白染鸢擡眸,彎起的眉眼和那張卡牌一搭配,頓時清心寡欲,還不如看那具幹屍。
至少對比下來,顯得格外眉清目秀……哦,不對,它幹的毛孔都是零距離接觸,哪來的眉毛?連汗毛都沒有,寸毛不生。
“說說原因”白染鸢甩掉腦子中的廢料,轉回來幹正事。
襄手中的卡牌應聲化作粒子消散,她笑意不減,聳聳肩,湊近白染鸢的耳尖,細聲:“你會知道的,但不是現在,别把它吓跑了”
聽起來有理有據,但不排除她就是想找樂子的可能性,白染鸢對此不可置否,猛地拔高,正想着不再搭理這具帶皮骨頭,反正看起來也算得上無害,繼續前行,自行找找入口。
走了一段路,身後的鬥篷被猛地停在原地,牽一發而動全身,本就不合身的鬥篷更加緊繃,試着不管不顧地前傾半個身子,卻覺察到身後的拉力不同尋常的大,莫名有種預感,再前進一步,她這件可以調溫的道具衣服就得給她表演一個什麼叫做——你敢走,我就熱死你……
白染鸢頓步,氣沉丹田。
對,白染鸢不敢,這裡是沙漠,還不是普通的沙漠,除了炎熱,更麻煩的是——身在輻中不知輻。
畢竟,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最容易爆兩個原子彈試試水準,殘留的輻射影響基因,萬一她因此啪嗒一下,又分成兩半,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襄的影子與她并行,聲線茫然“怎麼着?我幹什麼了?”
“你上輩子是集裝箱?這麼能裝”白染鸢聽她這無辜的語氣就下意識地來氣,又想起先前也是這般無辜,無辜地害她延刑兩年。
白染鸢冷笑一聲,指尖指向那塊明顯後扯的布料“不是你是誰?!扯着我的衣服,又沒有殺意,除了你,誰還會這麼鬧?難不成是我嗎?我有那麼無聊?”
襄順着她的手向後偏過頭,一僵,刹那間,無影無蹤。
一句話未曾多說。
“姐姐”
身後,鬥篷角一緊一松,童聲悅耳,像是在撒嬌。
“我好痛”
腔調裡帶着委屈,不用回頭,白染鸢單聽聲音也能想象出這“孩子”臉上的表情。
多半是嘟着嘴,眼尾下垂發紅,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差不多做好心理準備,白染鸢一卡一卡地轉頭,看到它的那一刻——襄,求你,帶我跑。
面前的孩子較先前的帶皮骨頭充盈些許,但還是身體幹瘦,肌肉就跟貼在骨頭架子上的條索一樣,斑駁的皲裂痕迹如同502膠水一般将皮膚粘合起來。
眼睑處本該盛着一雙透亮的眼珠,現在就隻是兩顆縮在其中的幹癟肉瘤。
好似被太陽烤爛的土質人偶被人強行粘合起來。
它的嘴唇一開一合,嘴角邊溝壑更黑幾分:
“把我的皮還給我好不好……”
麻花辮驟然炸毛,那雙粉色的琉璃瞳瞪成圓溜的貓眼……擡手……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