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白染鸢回應,她就繼續說道:“葡萄糖,比我們的待遇還差……”
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初見的詭異狀況,白染怔怔地擡頭,啞聲:“……是我們做了什麼連累你了,對嗎?”
白染鸢不想說真話,進來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和她們劍拔弩張,現在卻是先被接納,但是撒一個白色謊言,每個字都卡在喉管,隻是略有震動,連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白染見此也門清,不強求,自覺地關上門,盡可能地不礙她的眼。
“其實,我已經沒那麼不高興了”白染鸢呢喃,眼淚啪嗒滴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索性将自己埋進被子裡。
一直安分守己的棱形金屬像是感應到猛然波動的情緒,吱嘎吱嘎吃掉原本恒定的熱量,不多時,下降成一個冰疙瘩。
莫名被一冷,白染鸢将金屬掏了出來。
遠看近看都沒什麼毛病,就是降溫。
像是内部出毛病,在消耗能量。
“财大氣粗”的白染鸢倒是想看看這玩意要做什麼妖,手指輕觸,霎那間,溫度瞬間回升,開火箭地超過36?,在大概五六十度急刹車。
金屬液化,按照不合常理的角度扭曲、鍊接,甚至變色,最後自行演變出一隻金屬白鳥。
“嘎嘎嘎”金屬白鳥發出沙啞的人聲,但還是聽的出來,是襄的音色。
鳥叫不是嘎嘎嘎,那是鴨子。
白染鸢很想反駁,但襄快她一步,“我長話短說,有個家夥把周圍‘點’了,湮滅者發瘋的厲害,我忙不過來,你速度快點”
話語間大喘着氣,應該是累的夠嗆,可是哪來的“有個家夥”,外來者不就隻有她們嗎?
“這所大學是莫比烏斯的試驗場,也是她的詛咒,别讓自己的線摻入太深,不然出來麻煩的很,我也沒空救你”
或許是因為有“壁”阻擋着,襄的話音質沙啞,時不時還傳來卡頓的重物倒塌的聲音。
“你記住,小心安潔卡,她是最接近湮滅者的一個,一旦湮滅無法引導成自滅,不可挽回的話,讓白染滅殺她的端點……”
似乎是還想說什麼,可那邊又來了麻煩,襄暗罵一句,直接挂了通訊。
這麼忙?聽起來可不隻是湮滅者被“點”了那麼簡單,更像是被針對了。
“嘎嘎嘎”機械白鳥又發出幾聲襄配鴨叫,“你撥打的通訊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嘎嘎嘎……”
一直重複着嘎嘎嘎,看上去不是不耗完電就不停歇。
很煩。
所以挨了一巴掌。
“嘎……嘎嘎,機體修複中……修複完成,電力不足,進入低電模式”機械白鳥卡頓一下,步入正軌。
縮回棱形金屬,攬入懷中,世界寂靜。
安潔卡。
想起那對時不時液化的瞳孔,白染鸢已然信了大半,可是要是成了湮滅者,真的沒辦法引導嗎?
湮滅者常規手段不可戰勝,隻能引導成為自滅者——理智回光返照,身軀自我毀滅。
而,滅殺端點顯然不屬于常規這個範疇。
還真是相似卻比她更加方便的能力。白染鸢一時生出羨慕。
每個人都擁有一條屬于自己的線,一端在出生時就已固定,另一端則是在死亡的那一刻為這條線畫上一個實心的點。
而滅殺端點,就是在截斷線,提前畫上空心的點,線就隻能是一條固定的線段,再也沒有延伸的機會。
戛然而止,霸道又安全。
先前的那點情緒融入現在的煩躁燒腦中,白染鸢明白自己要加速,但不知道該怎麼辦?
先睡吧,睡飽了再說。
躺在床上,被子一蓋,誰也不愛。
夢中,應該是夢,她又看見了“河”。
天藍穹頂,五彩斑斓的“白條”,無邊無際,分裂蔓延,一路向前,向不知名的方向。
撲騰兩下翅膀,被她控制着的那隻“白鳥”緩緩下落,傾斜着頭,幾乎貼在波瀾不驚的“河”面上,豆豆眼睜得老大。
怕錯過什麼。
冷不丁地對上一雙紅色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視野順着她滑翔的方向移動,血絲肉眼可見地由眼底蔓延,淚囊裡分泌出血色的淚。
就算是這樣,她還是看着“河”上的“白鳥”。
“你是誰?”“白鳥”口吐人言,在紅眼視野範圍内盤旋。
但是,紅眼就隻是睜着,她隻有一雙眼,沒有耳、也沒有嘴。
聽不到,也回應不了。
倒也不算是一次無效溝通,那雙眼睛一下子上挑、一下子下垂。
都是看着她,情緒化、稚嫩。
她直覺自己好像看過很多次,也停留過很多次。
不知不覺間,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