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司意艱難撐着眼,從床頭櫃上拿來手機,關掉鬧鐘。
一夜夢太多太淩亂,困得很。
又因為起晚了,早上匆匆忙忙在地鐵口買了個煎餅。
今天依舊是個大雪天,地鐵裡擠滿了人,幸好她就坐幾站地。
即便如此,從地鐵出來的時候還是有點反胃。
到公司吃一口煎餅,鹹到發苦,偏偏一上午忙得腳不沾地,直到午飯時間才咚咚咚灌了兩大杯水。
普通打工人的工作日忙起來根本沒有矯情的時間。
另一邊,宋缇頭疼了一晚上。
吃了止疼藥好不容易睡着,大早上又被電話吵醒。
是宋立名的電話,要求她今天無論如何來公司一趟。
躲了幾次會議,董事會那頭肯定對她頗有微詞。
今天狀态差得要命,也不好再偷懶。
撐着身子來到公司,宋立名直接把她叫到辦公室裡,甩了一份打印文件給她,一手撐着腰一手指着文件:
“這就是你說的穩賺不賠的項目?”
宋缇垂眸看向文件,是她先前主張投資的玻璃纖維項目,虧了近五千萬。
宋立名:“你知道今早我是怎麼被董事會那幫老東西奚落的嗎?你倒好,從上周三開始就找不到人,會議也不參加。你想幹什麼?私生活搞出一堆爛事,工作也不上心,再這樣下去我怎麼放心讓你接班?”
宋缇被劈頭蓋臉一頓教育,沒法反駁,隻能默默咽下這口氣。
投資回報率因市場波動而起伏不定,賺錢的是少數,虧錢才是日常,這次算她倒黴。
隻是最近黴運好像一直追随着她。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正在開電腦,路過的員工們三三兩兩暗中窺視,嘴唇輕動,表情促狹。
宋缇冷着臉按下百葉窗的遙控器,百葉窗翻轉,遮蔽住所有人的目光。
開了電腦翻看這幾日的會議記錄,翻到第六頁了,回神時才意識到自己半個字都沒看進去。
宋缇捋了一把長發,把額前的頭發捋到頭頂,重新翻回去的時候忍不住看一眼手機。
沒有微信。
姜司意潑了她一身咖啡,害她頭疼到現在,居然還敢冷戰。
冷哂一聲,以前也不是沒吵過,倒是要看看這次姜司意能忍到什麼時候。
宋缇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拖着下巴。
姜家對宋家的依賴和谄媚是寫在臉上的,姜司意不可能撐得了太久。
就等着姜司意來道歉,就看看這次她要怎麼認錯。
這次無論她怎麼哄,宋缇都不打算輕易原諒。
.
晚上下班時,姜司意站在搖搖晃晃的地鐵裡,拿着手機,點開和宋缇的對話框。
一個字一個字敲進去。
【退婚吧,如你所願。】
打完這行字,暫時還沒發送出去。
姜司意不可能不顧及她姐姐姜司聆。
姜司聆的作品在海外能得到關注,辦畫展,實現願望,是因為宋缇姑姑在幫忙,依賴的是宋家的關系,這一點姜司意心知肚明。
如果她退婚,姐姐很有可能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她會堅持這場聯姻,除了對宋缇小時候幫過她的感激和好感外,姐姐的立場是她最為記挂的。
可是,想起昨日宋缇和那個女人貶低她的話,心中一陣難忍的刺痛。
但凡還有點骨氣的人,都無法忍受被人這樣羞辱。
姜司意打算先跟姜司聆語音,率先告訴姐姐自己的打算,好讓她有所準備。
大概是因為時差,姜司聆又是作息不規律的藝術家習性,語音沒接通,自動挂斷了。
正好地鐵到站,姜司意打算到家之後再給姐姐打一次。
從地鐵口往小區裡走需要十分鐘的時間。
這十分鐘的時間,腦袋很難不放空。
一放空,林棘便會不打招呼地霸占她的意識,讓她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
林棘為什麼會想和她聯姻?
從林棘的話裡可以明顯感受到她對宋缇的不屑。
姜司意猜測林棘和宋缇之間是不是有些龃龉,才會拿她這位即将分崩離析的未婚妻當成攻擊宋缇的工具。
不怪姜司意想法會走向陰暗,畢竟林棘想和她聯姻這件事太突然,太讓人想不通了。
且不說她和林棘根本沒有感情基礎,甚至不算熟人,就說林棘的條件和樣貌,隻要把她想結婚的消息往外一放,門檻都會被踏破。
林棘分明有無數更好的選擇,為什麼不找别人,偏偏要找一個無依無靠的她?
除了和宋缇私下有所交惡,想用這場聯姻讓宋缇難堪,姜司意實在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被當成工具的想法在心中一起,姜司意思緒亂了。
走到單元口樓下時,想起林棘那雙認真的眼睛,又覺得自己在胡思亂想。
猶記小的時候林棘對宋缇很照顧。
宋缇總是說表姐疼她,表姐性格冷淡,不怎麼搭理家裡其他小孩,學校裡的朋友也很少,隻會跟她說話。
中學時姜司意和宋缇以及其他朋友出去玩,有時候玩得忘了時間。
無論在哪,林棘都會來接宋缇。
姜司意每次都能蹭林棘的車回家。
這麼說起來,林棘回國當天就是宋缇的生日宴,她忙得一直在打電話還是趕來參加了。
那就更說不通了。
姜司意推開屋門,雪球在她腳邊跳來跳去求抱抱,主人卻沒像往常第一時間過來抱它揉它的圓腦袋,而是心事重重地蹲下,雙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雪球短短寬寬的前爪搭在她的膝蓋上,整隻狗站起來,歪着腦袋好奇地看她。
嗡——
姜司意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姜司聆給她回撥視頻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