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裡雨多,這天夜裡也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最開始隻是星星點點,後面雨聲漸大,落在外面的青石闆路,屋檐上還有芭蕉葉上沙沙作響,惹得本就不算高的氣溫驟然又降了幾分,風裡夾雜着絲絲寒意。
直到昏昏沉沉天亮,這春雨也并未有絲毫停下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伴随着幾陣雷聲,痛痛快快地降臨人間。
沐稚歡這一夜睡得很沉,直到被繡竹叫醒起來去上課這才發覺正在下雨,清晨氣溫本來就低,涼風從窗戶縫隙裡溜進來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雙手保住胳膊不停撫摸。
不過繡竹想來細心,今日已經為她準備好了披風披在身上,剛好能适應外頭的溫度。
今日一踏入尚書房,沐稚歡就明顯察覺到氛圍和昨天不一樣,顯然是昨天已經傳開的事情攪得衆人不得安甯。
還沒到正式授課的時間,沐稚歡坐下就開始向身側的齊暮潇打聽情況,卻不成想對方帶來的消息又是一記重錘:“德妃那邊對于下毒一事堅決不認,但一口咬定是齊宴害死了她的宮女,說她的宮女在幾日前确實失蹤了,而此時偏巧謝氏中毒,宮中人人皆知她與謝氏不和,齊宴此舉是報複。”
這個說辭沐稚歡一聽就打假,可完蛋就完蛋在這個動機合情合理。
沐稚歡歎了口氣:“這就是背後之人的真正目的,一網打盡。”
她想不通,後宮除了已知的德妃,到底還有誰如此厭惡謝傾芸母子?如果真有為何又能忍耐十年不出手?
齊暮潇聞言隻是挑眉,一時沒有接話,隻是看着沐稚歡的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
沐稚歡也很不明所以,但還是就這更重要的問題問:“那麼,齊宴人呢?”
她指了指另一邊空着的座位。
齊宴可不是一個會踩點到的人,這個時間還沒來,九成九就是出事了。
果然,齊暮潇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後,淡聲回答:“他啊,母後沒跟我說,但我有猜測,你想聽實話嗎?”
還賣關子,沐稚歡撇了撇嘴,然後立刻點頭。
“估計是被丢進慎刑司拷問了。”
沐稚歡大腦簡直“轟”的一聲,不是什麼玩意?
天老爺,我就這麼一個攻略對象,要為了回家完成任務的,你們别給我玩死了!
“這是為何?”不知是否心裡有怨氣,沐稚歡這會兒語氣也帶上了些不滿,“就算那名宮女死了,那也是死無對證,怎麼能僅僅憑借德妃一人言語就定三殿下的罪責?”
“正如你所言,死無對證。”相比較之下,齊暮潇的語氣就顯得輕松多了,甚至有些看多了的無奈和沒轍,“若是換作其他人,母妃去父皇面前求求情,或是自己表現好點,一個宮女而已,過幾日這事大抵就過了,可齊宴不是其他人。”
好一句“齊宴不是其他人”,竟讓沐稚歡啞口無言,辯無可辯。
确實,他是永昌帝最不喜歡的孩子,哪怕是一件小事,隻要有人多言兩句就會被無限放大,他的母妃如今被貶為庶人身在冷宮自身難保還差點因為此事喪命,而且真要是其他人,恐怕德妃也沒有這麼大的敵意與惡意。
他的路比任何人都難走。
更何況,這是古代,并沒有“疑罪從無”的說法,在慎刑司被拷問,也隻是調查的一種手段,而并非處罰的一種方式。
她還想再打聽些消息,卻見一直被詢問的人開口反問了:“你怎的如此關心此事?該不會是喜歡齊宴吧?”
這番話語氣相當怪異,沒有一點兒打聽八卦的意味,可也沒有什麼嫌棄的意思,更多像是單純好奇或者說不太理解。
因為沐稚歡此刻去看對方的神态,就見齊暮潇微微蹙眉,嘴角微撇,一副正八二經審問的模樣。
沐稚歡:“???”
她剛才的情緒好像被這話問的像是氣球一下子洩了氣,軟趴趴地落在地上,呆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