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靳珩塞進醫療艙之後,容栖查看了面闆數據,向厄霁做了簡明清晰的彙報:“創口有感染迹象,體溫目前為四十一度,有高燒引發的意識混亂。但已經注射過退熱和抗菌藥物,藥效正在起作用,溫度很快會降下來,不用太過擔心。”
他停頓了下,掃了一眼精神力監測儀上的波動曲線,擡頭看向一旁的聞川。
聞川會意,接過話補充道:“從目前來看,精神力沒有除溢散之外的異常,至于不活躍的原因……”聞川頓了頓,斟酌着用詞,“靳珩閣下的情況比較特殊,他的精神力和身體似乎不是兩套獨立的系統,綁定性很高,所以我推測,退燒之後精神力也會跟着恢複。”
厄霁點了點頭,站在醫療艙邊看着裡面昏睡的蟲,一時間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容栖隻好再次開口:“上将,您也需要做個檢查。”
“我很好。”厄霁回答得幹脆。他是真的很好,身上沒有一點兒傷口,連精神力都因為被梳理過,現在前所未有地澄澈清明。
這對嗎?
這不對。
雌蟲的身體素質和恢複能力,遠勝雄蟲太多,靳珩現在所承受的一切,放在他身上,再晚一點噴藥怕是就直接愈合了,甚至連疤都不會留下。
可雄蟲不行。一場高燒,就能燒得他意識混亂、胡話連篇,還把眼淚都燒出來了。
厄霁看着那張依舊泛紅的臉,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不是生氣,也不是難受,隻是有點說不清的煩悶。
唐烈剛剛跟着衆人一起來到醫療室,上将為了隻雄蟲把他當空氣,他心裡其實是憋着火的,自己賭氣站在角落裡一直沒吭聲,像根多餘的電線杆,一句話都沒插上。
這會兒實在看不下去自家上将這膩歪的樣子,忍不住從角落裡冒出來,撇撇嘴說:“……不是我多嘴,現在元帥可正頭疼着呢。”
他一邊觑着厄霁的臉色,一邊指了指醫療艙裡的雄蟲:“就因為他,雄保會又有刁難我們的理由了。說您私自帶雄蟲進入禁區,可明明是他自己莫名其妙跑過去的!什麼屎盆子都往我們頭上扣。”
“現在好了,還這麼半死不活的樣子,我們有嘴都說不清。”
越說越氣,唐烈開始沒了分寸:“本來這次戰績這麼亮眼,您帶着軍功平安回來,元帥是打算借機把老大你的抑制頸環徹底摘除的。現在?全泡湯!搞不好你還得多背一項處分。”
他話說得重了,可他就是氣不過!連着兩天不眠不休,上将差點死在前線,回不來了!現在就因為一隻F級雄蟲,所有的功勞就不作數了?為什麼?憑什麼?!
他都快把自己氣死了,厄霁瞥了他一眼,很平靜的一眼,輕聲道:“你跟我出來。”
唐烈還别扭着,但聽從命令是本能,悶悶地“哦”了一聲,跟着厄霁出去了。
艙門一關,唐烈的情緒越發壓不住:“老大!這分明是針對你!F級雄蟲!還不如上次那個。你可是雙S軍雌上将!怎麼可以配給F級!他們就是要踐踏你,就是要你得不到精神力梳理活活耗死你!”
厄霁沒想到他先說的是這個,恍然想到雄蟲那句“上将,回去之後,我們結婚吧!”,下意識就反駁:“我沒有……”
“你沒有?!”唐烈嗓子都啞了,擡手指着他,“你都快被那隻雄蟲的信息素腌入味了!你想瞞,你瞞得住嗎!”
厄霁的臉蓦地一下紅了,但他很快壓下情緒,清了清嗓子道:“冷靜點,你現在不能正常思考。”
唐烈對厄霁的服從是無條件的,但他還是氣不順,就梗着脖子别開臉,一言不發。
厄霁沒讓他一個人消化情緒,平靜地開口問道:“你說他們針對我,他們是誰,針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唐烈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不就是雄保會那群!記恨你上次殺了一隻雄蟲,當然是逮着一切機會報複。”
“以你的意思,他們要害死我為雄蟲償命,但是唐烈,你也說了我是唯一的雙S。”
“這次的戰鬥你也參與了,我們現在面臨的是什麼,所有蟲心裡都有數。哪怕再多一道裂隙,現在都無蟲可用,雄保會雖然都是些酒囊飯袋,但這種事上,他們還是拎得清的。”
唐烈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了:“那……那要不是雄保會,這隻F級雄蟲怎麼回事?老大你跟他……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