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緊牙關,拒絕回答,靳珩就替他給出了回答:“你不想讓我知道,是因為你自己也不明白,對嗎?”
“你失控了。”靳珩将手掌按在厄霁的心口,感受着胸腔下那顆心髒的跳動,沉穩卻略顯急促:“上将……你在意我。”
厄霁狼狽地把臉别過一邊去,卻不知道他的耳根,連帶着脖頸,都是绯紅一片。
靳珩伸手,微涼的指尖捏住他發燙的耳垂,輕輕揉捏之後,手指輾轉,沿着他刀削似的下颌線細細描摹,最終貼在了他的臉頰上。
靳珩稍一用力,将厄霁的臉的掰回來:“上将,逃避不能解決問題。”
那麼近的距離,厄霁幾乎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他差點就将靳珩掀翻,卻并不是因為讨厭他的觸碰,而是想要栖身壓上,汲取更多精神力上的安撫。他攥了攥拳,卻壓不住自己發顫的尾音:“我沒有……逃避。”
沒有逃避,但是羞窘得不敢直視靳珩的眼睛,明明隻要他想,随時都可以從這種窘境中輕松掙脫,可是厄霁沒有,他僵硬的,卻也柔軟的,就這麼任由自己壓着,為所欲為。
靳珩的心髒瘋狂跳動,打從第一眼看到電視裡的厄霁,他就被深深吸引無法自拔,一見鐘情始于見色起意,而真正讓他折服的,卻是這位上将的倔強不屈,和沉穩堅毅。事到如今,終于可以這般肆意地觸碰,怎麼能不心動?
靳珩伸手,輕輕抓了一把厄霁的銀發,細細摩挲,感受着指間順滑的觸感,像霜夜的沉雪,沁人心脾的涼。它是不那種明亮的銀,而是一種夾雜着灰藍與淺霜的金屬光澤,有種漂亮卻鋒利的質感,讓靳珩愛不釋手。
厄霁因為他這番接近露骨的觸摸而咬住了唇,他甚至屏住了呼吸,害怕自己發出什麼更加叫蟲難堪的聲音,但仍舊沒有辦法壓住那種逐步蔓延的失控感,最終他實在受不住,顫聲開口:“靳珩……”
不是雄主,是靳珩,理智怕是已經被逼得搖搖欲墜。
靳珩唇角微勾,俯身與他額頭相抵,感受到厄霁的抗拒,撒嬌似的哄着他:“别動……你教教我,怎麼梳理精神力?你自己帶我進去,好不好……?”
哪裡還用得着征求意見,幾乎是靳珩怎麼說,厄霁就下意識地跟着做。他第一次在神志清醒的狀态下,主動打開自己,邀請一個雄蟲進入他的精神力海。
與之前那次混亂的記憶不同,靳珩這次也是有理智的,沒有上次的那種侵略性,卻似乎更加難熬。過程并不痛苦,甚至帶來了細微的戰栗,厄霁眉頭輕蹙,難耐地閉了閉眼,下意識掙動了一下。
靳珩的手滑到了耳後,貼着頸側,安撫似的輕蹭,那是靳珩在告訴他,别怕,别動。厄霁停下掙紮,試着放松,他把自己完全交付了出去。
靳珩現在的感覺很奇妙,他無法操控精神力,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厄霁的精神力海。自己的精神力仿如倦鳥歸巢,如魚得水,近乎放肆地在其中徜徉。
但很快,他就撞見了一顆亂麻似的核心,厄霁的精神力海因為過度消耗而紊亂不堪,呈現出一個又一個打結的線團,絞得死緊,纏得密不透風,每一縷都像在求救,又像在抵抗。
所以雌蟲的精神力暴動,是因為最後徹底纏死了再也解不開了嗎?
靳珩短暫出神,可他還未來得及思考更多,自己自發遊動的精神力已有了動作,那是本能,它們像是感知到了什麼,突然一窩蜂地撲上去,每一根精神力觸手的目标和分配都很明确,各自黏準了一根之後,順着厄霁的精神絲線,從縫隙裡,往那一團亂麻的核心裡鑽。
厄霁一開始還有些僵,條件反射繃緊身子,但随着靳珩無意識釋放出信息素,鼻息隐隐的白茶香讓他漸漸放松下來。
很奇怪,隻有沉靜清新的白茶,沒有辛甜誘惑的豆蔻,靳珩似乎可以精準控制信息素的釋放比例?
想不了太深,因為靳珩對“線團”的拆解近乎暴力。他不是一絲一縷慢慢梳理,而是在成團的狀态下,用自己的精神力捋順每一條通路,然後在一瞬間全部拉直。
厄霁似乎能聽見“啪”地一聲,精神力海裡爆開一朵絢爛的煙花。那麼的簡單直接,卻帶來了些難以言喻的刺激,厄霁慌亂地捏住靳珩的肩,像是要把人推開,失聲叫喚:“不行!停下……!”
靳珩卻很無辜:“上将,你是不是忘記了?我不能控制……”
厄霁輕輕顫着,呼吸紊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嘗試聚攏精神力,想把靳珩肆意遊走的精神力推出去,但剛一動,就被更進一步包裹住。
那些精神力小觸手和他嬌弱的主人截然不同,它們自帶意志,像潑皮無賴,黏上來就再也甩不開,搖旗呐喊着撲向了下一個紊亂結。
厄霁毫無辦法,他親自引狼入室,現在隻能等着被拆骨入腹。
随着線團被逐個擊破,一朵又一朵煙花在精神力海深處炸開,逃不掉,躲不開,無法預估下一次拆解,也沒辦法做心理準備,厄霁的意識漸漸都有些恍惚。
靳珩也并不輕松,直到這時他才明白,這種梳理對他來說是有一定危險的,因為不能控制精神力,所以他沒辦法自主停下來。
靳珩望着厄霁,那雙眼睛此刻已被霧氣染得泛光,靛紫色的瞳仁宛如被水淋過的綢緞,瑟縮又溫順。他忍不住湊上去,吻了吻那輕顫的睫毛,沒叫厄霁瞧出來他的吃力,強行僞裝出遊刃有餘的樣子:“最後一個了。”
厄霁咬唇忍耐,靳珩也閉上了眼睛,跟随着精神力,找到了埋得最深、絞得最亂,那所有混亂的源頭。
小觸手們沒有之前那麼活躍了,它們仿佛也察覺到了這個結的特殊,小心翼翼地貼上去,沒有橫沖直撞,而是耐心地順出引線,然後像在縫合一條極深的舊傷口,一點一點、一圈一圈地往裡剝。
直到最後隻剩下硬币大小,小觸手們才回歸本性,最後在厄霁的精神力海裡炸了一朵小小的煙花。
随着“啪”地一聲輕響,整片精神力海重歸平靜,如同鏡面般波瀾不驚,澄澈清明。
靳珩眼前微微一黑,終于理解了聞川之前提到的“被吸幹”是種什麼感覺,他瞬間脫力,撐在厄霁身側的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栽下去。
厄霁顧不得自己還處在平複的餘韻中,條件反射将軟倒的雄蟲接了滿懷,一邊微微喘着,一邊微微撐起身子查看靳珩的狀态。
靳珩還有意識,面色雖然蒼白,精神卻還可以,懶懶地在厄霁身上趴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我鐵定不是F級的!”
靳珩擡頭,眼睛很亮,是邀功也是炫耀:“誰家F級能給雙S這麼完美地梳理精神力海啊!”
厄霁扛不住他那灼熱的視線,跟着附和了一句:“您很厲害。”
靳珩眨了眨眼,被這誇獎哄得心情大好,連厄霁用敬語都不去計較了,就這麼又趴回他身上:“好累,有點想睡了。”
厄霁輕輕“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調整了一下姿勢,好讓靳珩睡得更舒服些。
靳珩自覺鑽進他懷裡,是真累了,不多時便呼吸綿長。
厄霁感受着他的體溫,盯着房頂,目光失焦。他直到現在都沒從精神力安撫的餘韻中徹底恢複,那種觸及靈魂的顫栗久久未散,讓他無法理智思考,更别說兩蟲的精神力還親密無間地糾纏着,溫存着……
他低頭看了眼懷裡的蟲,靳珩睡得很安穩,呼吸均勻,睫毛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乖得像隻幼崽。厄霁下意識把他抱得更緊了些,并非出于義務,隻是因為他單純地,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