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婕妤當初以會寫詩獲寵,隻可惜她的天賦有一點,卻不夠多,皇帝覺得沒意思,于是就這麼失寵。不過讀書人難免清高,雖然友善,卻也有包袱,幽怨的味道不濃。王才人就不一樣,比趙美人還放得下身段,話裡話外就要貼上來,讓第一錦“提攜”。
第一錦怎麼可能做?她又沒安好心。
于是隻當聽不懂,露出手腕來讓王才人看自己的镯子:“這是陛下前幾日賞的,說看我會打扮,讓我好好妝飾自己。”
王才人失寵已久,忘了自己多少年沒有得到過這樣的賞賜。這對镯子玉色清透翠綠,戴在第一錦欺霜賽雪的手腕上更是相得益彰。
王才人心裡泛酸,嘴上卻不肯認輸,擡眼看見貴妃正傾國傾城地讓人斟酒上菜,頓時起了拉踩的心思,捂着嘴笑道:“皇上果然疼愛蘇才人,隻是比起貴妃娘娘,可就差遠了。前不久陛下賜給貴妃娘娘六對手镯,琉璃的,瑪瑙的,珊瑚的……那天正好我也在昭陽殿,親眼看見的,哎呀,那可真是流光溢彩,滿室生輝,自然了,蘇才人你這對手镯,也是很好看的,隻是……”
她越說聲音越大,見第一錦仍然微笑着,似乎不為所動,自己心底的情緒越發激動,一時不慎,轉身時碰到了一個正要給第一錦斟酒的侍女,一大股色澤鮮豔濃郁的西域葡萄酒就這麼潑灑在了第一錦的衣袖上。
“哎呀!”第一錦猛地跳了起來。
王才人也是臉色一變。
那芙蓉粉色的廣袖,本就是今年新進貢的提花羅做的,輕薄柔軟,顔色清淡,面料嬌貴,琥珀色的酒漿倒上去,頃刻就毀了這件衣裳。雖然看第一錦不順眼,可王才人頂多嘴上占兩句便宜,是惹不起禍的。
第一錦捧着衣袖,幾乎哭出來,下意識看向皇後,似乎想要求她做主。
殿内人不算多,周圍人紛紛看過來,上面的人也很容易發現騷亂。那宮女大概也是吓壞了,趕緊跪地請罪。
皇後面色微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貴妃心中更是不悅,事出在自己這裡,怎麼都脫不了幹系,況且卷入其中的王才人也是常在自己這邊溜須拍馬,說不清楚。她不想給第一錦告狀的機會,直接截斷,斥責那宮女:“毛手毛腳的,也不當心一點!”
第一錦立刻開口:“貴妃娘娘切勿責備她,都是臣妾不小心。”
王才人碰到那宮女的時候,第一錦就已經看見了,她來是抱着有棗沒棗打三杆子的想法,但如果沒有機會也不會硬上。誰知會如此湊巧?于是她故意往前湊了一下,成功碰瓷。
搞大了不好收場,自己也藏不住,現在這種小意外就正好。
貴妃怕的是第一錦揪着王才人不放,打王才人屁股,那不就是打她的臉嗎?現在第一錦主動開口,不管是由于出身同情那個宮女,還是有點情商,她面上都好看許多。因此,貴妃大方道:“既然蘇才人求情,你還不下去?本宮近日新做了幾件衣裳,還沒上過身,蘇才人先下去換了吧。宴會後,本宮會讓人給你送去幾匹時興料子,就算本宮賠給你的。”
絲綢不僅是衣料,更是硬通貨,完全能夠當錢花,貴妃大手筆,就是為了不被人說嘴,倒是不在乎這些的。
第一錦看了皇後一眼,見對方微微颔首,這才行禮道謝,跟着宮人下去換衣服,還不忘瞪了王才人一眼,盡顯膚淺惡女的敵意。
她沒打算努力去搞同事情,雙方不在一個水平線,特意釋放善意隻會讓别人覺得軟弱好欺負,實際上不能打開社交圈,反倒會惹一身騷。倒不如挑個柿子捏一把,讓她們知道自己不是好東西,還免得互相試探,耗費精力。
貴妃年歲漸長,且地位尊崇,這幾年少穿年輕嬌嫩的顔色,新做的衣裳也頗為華豔奪目,第一錦愛不釋手。帶她來換衣服的是貴妃的心腹,有些瞧不上蘇才人的眼皮子淺,但也不免覺得好打發,于是笑着贊了幾句,幫主子圓場。
賞花宴完滿結束,第一錦嘗遍了美食美酒,再也沒搭理過王才人,隻跟劉婕妤說話。劉婕妤有些尴尬,但不善于拒絕人,有些騎虎難下的意思。
最終,第一錦帶着一件貴妃的新衣服,還有幾匹布料的收獲,回到漪瀾殿,心滿意足,叫人好好收起來。
桂葉看着那件被毀了的衣服發愁:“可惜了,新做的,才隻穿過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