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錦拎了個點心攢盒去長生殿。
這還是她頭一回像宮鬥劇似的操作,感覺很新鮮,進去後就熟門熟路坐到皇帝身邊:“聽說陛下生貴妃的氣了?”
沒頭腦怎麼可能會彎彎繞?
皇帝正看着太平打開攢盒,觀察裡面的點心,聽到這話一噎,感覺拿她怎麼都沒辦法,無語道:“你來做什麼的?”
第一錦笑笑,不掩飾打探八卦的心思:“臣妾還不是怕陛下生氣?”
這麼多年也算老夫老妻,第一錦做事越發随心所欲。反正她都那麼不聰明了,能有什麼壞心思?皇帝享受了她大腦空空的簡單快樂,就得承受她智商極低的毫無心機。
皇帝對她沒壞心這個認識,早就深入骨髓,聞言也不覺得什麼,想起貴妃,倒是深深歎了一口氣,很心累。吵架沒什麼丢人的,但和貴妃這麼多年,從兩情缱绻到各懷鬼胎,真正的矛盾他說不出口。
人總有自己的卑劣,他不喜歡貴妃不再專心緻志愛自己,而是開始為了利益,兒子考量,一步步放棄自己,也要承認自己的卑劣。
皇帝拒絕。
他深吸一口氣,随便找了個理由糊弄第一錦:“皇後正在病中,貴妃卻召集樂師作樂,實在過分,朕怎麼能不生氣?”
第一錦果然信了,又安慰他:“聖壽在即,貴妃想要排演歌舞獻上,也算有心了。再說皇後娘娘的身體,這幾年不都是這樣?陛下不必憂心,一定會好的。若陛下不喜歡,讓貴妃停了就是了,她總不會不聽。”
皇帝有些詫異,斜眼看着她:“你今日怎麼還幫貴妃說話?”
二妃不合,由來已久,皇帝拉過偏架,當然知道第一錦多小心眼。她剛才這話,還真有為貴妃開脫的意思,為什麼?
第一錦哼了一聲:“臣妾還不是怕您不高興,有損聖體?再說,臣妾雖然與貴妃不合,但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看着貴妃現在,也難免想到自己。若有一日臣妾惹了陛下不快,臣妾也希望,陛下能給臣妾一個知錯就改的機會,十幾年的陪伴,一顆心自然都在陛下身上,不管做了什麼,都是希望陛下高興,若有一二做錯,自然希望陛下能顧念一二……”
她說的很卑微,但和真相背道而馳。皇帝就是感覺到貴妃和自己離心,甚至還有所怨怼,才雷霆大怒的。
第一錦這麼一說,皇帝本來平息不少的怒火又熊熊燃燒起來。他當然知道自己移情别戀後,對貴妃不公,但他是皇帝!他能有錯嗎?他沒錯!貴妃怨望,本就是一錯,怨望之外,居然敢盼着三皇子取而代之,這更是錯!
皇帝就這麼把自己原諒。
不過他雖然生氣,面上卻滴水不漏,甚至和顔悅色詢問:“康兒在漪瀾殿可好?”
第一錦答:“挺好的,小虎和珍兒喜歡纏着他,康兒也習慣許多。”
她是親娘,這個時代雖然不講究什麼原生家庭的痛,但對母親的要求還是那麼高。皇帝有心把康兒還給她養,這叫法外開恩的仁慈,她要是做的不好,扣分大大的。不過皇帝自己沒有同母兄弟,對于同胞手足的相處濾鏡還是很足,聽說三個孩子很合得來,也覺得欣慰。
“到底是手足,一起住一段日子,彼此親厚也是好事。椒房殿那邊呢?”皇帝這種人就是既要又要還要的,康兒在漪瀾殿過得好,但也不能落下椒房殿,否則仍然是第一錦不對。
人設崩塌可是要命的,就比如貴妃此刻,正在被淘汰的邊緣。
第一錦歎息:“康兒記挂着皇後娘娘,這幾天雖然也喜歡和弟弟妹妹玩,但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悶悶不樂。皇後娘娘病容憔悴,不想吓到孩子,所以不肯見他,臣妾也是為難。”
她對皇後的态度,皇帝倒是不懷疑。就算是裝的,知道自己應該裝出什麼樣來,也算是合格。更何況以第一錦表現出來的智商,根本是裝都不會裝。她笨笨的,但心腸着實不壞。
皇帝也跟着歎氣:“那就算了,過去看看,問候一聲也就罷了,免得過了病氣,孩子到底還小。”
第一錦也道:“是啊,臣妾也很不放心皇後娘娘,可皇後娘娘記挂着公主婚事在即,想把這件事托給臣妾。”
皇後的次女宣城公主已經十四歲,婚期定在明年,要準備的事情還多着呢。皇後雖然身體不好,但說實在的,誰也不知道到底會怎麼發展,不能因此就耽誤公主的婚事。皇後這輩子雖然過得不怎麼如意,但和兩個女兒卻是沒得說的,把籌備婚事的一應事宜交給第一錦,她放心的很。
皇帝沒下旨改婚期,也是有沖喜的意思,畢竟萬一呢,萬一皇後見到女兒成婚,一時高興就好起來呢?人到中年,喪妻總不是好事。
他道:“這些事自有定規,皇後這些年也做足了準備,你就幫着料理一番,也是好的。宣城還是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