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平公主手指輕點額頭,目露疲憊之色,輕聲問:“你是哪家的閨秀,又有何冤屈。”
吳氏見狀一邊給女兒使眼色一邊搖頭。
霍溪卻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理會,她打定主意要給宋琢玉讨一個公道。
“啟禀公主,剛剛孫姑娘說她沒有看清是誰要害她,可臣女卻看得清清楚楚,這位梁姑娘确是故意朝着我的面門潑熱茶,企圖毀我容貌,若不是我表姐及時幫我擋下,我現在可能早就毀了容,根本沒辦法來見公主了。”
她伸手直指躺在地上的梁安安,語氣帶着滿腔的怒火。
甯平公主眉頭緊鎖,十分地不耐煩,她隻是愛熱鬧卻最讨厭麻煩,十幾年的寡居生活,早就将她養成了一副怠惰的性子,對于任何的筆墨官司都十分厭煩,偏偏今日有人硬是惹出這麼多事情來。
老郡君也知道自己這幼妹的秉性,她是最小的女兒,前半生被父母百般疼愛,嫁人後也如魚得水,夫妻情濃之際丈夫離世,給她換了後半輩子的安穩榮華。
所以家宅的困苦瑣事,婚姻中夫妻的相看兩厭,她并沒有體會到丁點,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兩人明明隻差八九歲,卻根本像是兩代人。
印次她這妹妹素日裡隻看自己快不快活,對于旁人的死活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到底是親姐妹,事情若是沒辦妥,傳出去名聲也不大好。
老郡君道:“今日這事妹妹打算如何處理,是報官還是私下調停。”
甯平公主笑着,帶着幾分嬌癡:“姐姐又不是知道,我一聽這些腦袋就開始疼,哪裡知道許多,不過報官總是對我……”
“那倒是,畢竟事關姑娘家的清譽,還是私下裡處理了為好。”
甯平公主愣了一會,笑道:“是,姐姐說的是,少不得麻煩姐姐幫我從中調和。”
崔老郡君點頭,今日這事她看得明白,必然是姑娘家生出嫉妒之心鬧出來的,她看了一眼霍溪,真是一副好容貌,難怪會讓人暗中生出嫉恨,好在沒鬧出人命,倒也十分好處理。
她朝身邊的嬷嬷使了個眼色。
沒多久,連帶着崔祐一群公子都被請出去了。
在場的便隻剩下女眷了。
恰在這時,女醫也請了來,兩位受傷的少女一個面色慘白一個驚惶不定。
女醫處理過傷口後,将兩人的情況悉數禀告給了老郡君。
老郡君聽完,眉頭緊蹙,一雙眸子淩厲地看向梁安安,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衆目睽睽之下意圖毀去她人容貌。”
梁安安面色驟變,渾身顫抖道:“老郡君明鑒,臣女并非故意将茶水潑向這位宋妹妹,實在是一時脫手,才釀成意外,臣女身知自己犯了大錯,願意承受任何懲罰以彌補宋姑娘受的傷害。”
她雖怕得厲害,卻頭腦清醒,口齒明晰。
老郡君忽然面露笑容道:“如此說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
霍溪瞪大了眼睛,想要争論,宋琢玉急忙拉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
公主和老郡君明顯要息事甯人,若是她們執意争辯,怕是會惹得公主不快。
霍溪十分不甘心地閉上了嘴。
聽老郡君道:“你二人受此驚吓,梁姑娘你雖是無意,倒地燙傷了旁人,便罰你賠禮道歉,可有異議?”
梁安安低眉順眼道:“臣女聽從老郡君的吩咐。”
宋琢玉在霍溪的攙扶下也上前一步,輕聲道:“本就是一樁意外,一切就按照郡君所言,臣女并無異議。”
孫姑娘驚魂未定,在其嬸娘的提醒下也表示了接受了這樣結果。
此事算是完美落幕了,甯平公主很是滿意。
經此一遭已然有些疲乏了,便找了借口提前結束了宴會。
回去的路上霍溪仍舊憤憤不平,她擦了一把眼淚恨聲道:“憑什麼就這麼算了,玉姐姐你傷成這樣,就這麼放過她了?”
宋琢玉整個人縮在披風裡,忍着疼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不是我想算了,是公主不想追究,我若是緊抓不放,必然會惹得公主厭棄,連帶着整個淮南侯府都會受到牽連,再說了,隻是受了一點傷,幾天就好了。”
她雖是如此說,因為疼得厲害,整個身子都在抖,說出來的話也磕磕巴巴。
霍溪淚流不止,哽咽道:“都怪我,是我連累了你。”
兩人的談話清清楚楚地落在吳氏與霍陵耳中。
吳氏面露愧疚低聲道:“今日讓你受委屈了。”
霍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喊道:“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剛剛在公主面前你怎麼不說,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娘,任由别人欺負我們。”
車廂外的霍陵聽聞眉頭緊鎖,怒斥道:“霍溪,誰讓你這麼跟娘說話。”
吳氏滿臉受傷,仍道:“此事是我的錯,娘沒能力保護好你們。”
宋琢玉拉住口不擇言的霍溪,用力地搖頭。
霍溪這才不說話,隻重重地哼了一聲。
恰在這時那道标志性的尖利嗓音又在耳畔盤旋。
那梁夫人道:“死丫頭養着你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好歹知道給為娘出口氣,隻是你怎麼笨成那樣,還叫人抓個現行,傳出去可别說你是我的女兒,笨手笨腳的。”
梁安安窘迫地看向四周,低聲道:“娘我本來就不是故意的,你别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