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都是極炎的高溫。
吳牛吠日,蟬噪聲聲。
可每日午後都成了大家最期待的時刻,有人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打聽今日是什麼飲子,甚至私下打起賭來。
隻有柳絮從來不參與她們的談話,自那日被小姐當場撞破她與齊管家的事情之後,柳絮見小姐就如同見鬼一眼,如何敢去。
這幾日的冰飲她也借口來了小日子,一次都沒喝,實在是怕極了。
可小日子最多也就七天,還能找什麼借口不去。
柳絮愁壞了,心裡也七上八下的。
正在她躊躇之際,琳琅走了過來,在屋子裡掃視一圈笑道:“哪一位是柳絮姐姐?”
柳絮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是,找我什麼事。”
“你跟我來,姑娘找你呢。”
柳絮心如死灰,這一日終于還是來了。她腳步虛浮地跟在琳琅身後,明晃晃的太陽照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開始花了,看什麼地方都是五顔六色的光斑,整個人都要暈厥。
她在想,如果她現在暈了過去是不是就能逃過這一劫。
思前想後,逃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隻得要緊牙關。
等到了海棠苑見道宋琢玉時,柳絮整個人好似從水裡泡了一遭,汗涔涔的。
她站在房間的門檻處,哆哆嗦嗦地喊了一聲姑娘。
宋琢玉轉過身來,笑盈盈地道:“柳絮你來啦。”
這一句話成功地讓柳絮更害怕了,身體抖如篩糠。
她的緊張,宋琢玉都看在眼裡,帶着笑意,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道:“這幾日我在府中派送冰飲時,怎麼一直沒見你。”
柳絮仍舊用自己來了小日子這個理由搪塞過去。
宋琢玉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不敢見我呢。”
這一句讓讓柳絮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擡頭看了一眼宋琢玉。
果然是因為那件事找她麻煩嗎?
巨大的壓力讓她再也無法承受了,“撲通”一下跪在地說,哀求道:“姑娘我錯了,奴婢不該勾引小齊管家,你饒了我吧……”
說着不停地磕頭。
宋琢玉連忙将她扶了起來,又細細地幫她擦幹眼淚,柔聲道:“怎麼吓成這個樣子了,我有那麼可怕嗎?”
柳絮連哭都忘了,急忙道:“姑娘隻求你饒我一命,我家中還有年邁的父母以及弟弟妹妹要養活,若是沒有我,他們可怎麼活下去。”
宋琢玉歎了一口氣,誠然她故意晾對方幾天就是為了給她施壓,但目的并不是找她麻煩,她還盼着柳絮能夠讓齊凡那厮暴露本性呢。
柳絮在宋琢玉的安慰下,總算不哭了。
見她情緒已然穩定宋琢玉就開門見山道:“柳絮你是不是喜歡齊管家?”
剛剛緩和情緒的柳絮再度崩盤,掙紮着又要跪下,“奴婢再也不敢了。”
宋琢玉循循善誘,“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我隻是想知道若你知道他并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好,本質上是個薄情寡義的人,你還會喜歡他嗎?隻要說實話,我保證決不會為難你,你若是撒謊,後果你知道的。”
她語氣并不十分重,可在柳絮心裡宛若幾座大山一齊壓下,瞬間喘不過氣來。
她閉上眼睛,淚珠滾落,她咬咬牙,絕不能牽連家人,是她自己做錯了事,她該自己承擔的,她的眼神逐漸堅定,随後擡起頭,眼眶中還蓄着淚,輕聲道:“奴婢知道齊管家是什麼樣子人,奴婢也并不喜歡他,奴婢隻是……隻是想要有個好出路。”
“如我這樣的賣了身的奴婢,自己的一生都不能左右,什麼喜歡愛情都是奢侈的東西,奴婢也從不敢去想,奴婢就是看上了齊家的富貴,想着以後可以幫襯娘家,所以……才試着去勾引齊管家。”
她的勾引笨拙且膽怯,這是她在無人注意的地方反複練習出來的成果,她将自己僞裝成了一個單純無害又弱小的獵物,去引誘對方。
說完這些她甚至不敢擡頭看宋琢玉一眼,臉上全是難堪,她在想姑娘一定十分鄙夷她這樣的丫鬟,說不定要把她直接發賣了,可就算如此,那也是她應得的,想到這裡她心裡充滿了絕望。
柳絮一心等着自己命運的裁決,卻不知宋琢玉對十分欣賞。
在宋琢玉看來,人就是該去争取去拼,而不是随波逐流,讓别人來幫她選。
她本以為對方是個滿眼都是男人以及情愛的糊塗蛋,完全沒有料到是個聰明又清醒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