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聽到太子名諱,四皇子不再糾纏,臨走時,朝方萋萋投向意味深長的一眼。
紀棠第一次見到公主真容,愣了好久,被方萋萋拉過來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惠安神色溫和,語氣不鹹不淡:“無需多禮。”
“兩位姑娘随我來吧。”
有了公主撐腰,這一路暢通無阻,不少人朝她們投來豔羨的目光。
生辰宴上,往來賓客紛紛獻禮。
方萋萋雖鮮少出門,但人緣卻極好,他們的座位附近被貴女們圍成一團,紀棠害怕這種需要假笑的場合,便自己走到假山後透氣。
鳥語花香,流水潺潺,紀棠坐在石凳上,忽地看見一隻活潑的小松鼠,生了好奇的心思想去逗逗它。
小松鼠動作飛快,在林子裡竄來竄去,她追了半天也追不上,叉着腰:“你不跟我玩,我也不去找你玩了!”
“紀姑娘。”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紀棠緩緩回頭。
男人眉清目秀,穿着洗得發白的靛藍色長袍,身體卻站得筆直,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呆呆地看着她。
“楊公子?”紀棠反應半天才認出他來。
楊泉沒有上前,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開口,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幹巴巴行了一禮:“唐突了。”
“我也是閑逛,那就先行告退啦。”紀棠跟他沒什麼可聊的,況且他的身份也不應跟她多說話,雖說公主看起來不是那等刁蠻之人,但她也不能逾矩啊。
楊泉突然開口:“等,等一下。”
紀棠心生警惕,向後退了幾步:“公子可還有事要說?”
楊泉鼓起勇氣對上她的眼神:“聽聞你與京兆府的言大人走得很近,你們……他……待你可好?”
這是什麼意思?
紀棠抓耳撓腮,她想不出來這個問題的意義在哪,隻得敷衍他:“哦,你說這個呀。”
“言大人對我情根深種,我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他待我是極好的。”
“若非當年提親晚了一步,也許就沒公子什麼事了……”
紀棠眨眨眼,她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夠明顯了,這楊泉莫不會要上演什麼深情款款的戲碼,說他心裡還惦記着她吧?
楊泉靜止半晌,最後坦然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枚玉佩,依依不舍地摩挲了一會兒,放在一旁的草地上:“對不起,早就應該還給你的。”
“如今物歸原主,楊某祝紀姑娘與言大人,萬事順遂,恩愛白頭。”
紀棠愣在原地,撿起那枚充作定親信物的玉佩,感覺一切像是在做夢一樣。
不遠處的林子後身,一男一女相對而坐。
“看來本宮輸了。”惠安公主盯着棋局輕笑一聲:“是我狹隘了,還以為兩人會糾纏一番,倒不曾想竟這般坦蕩。紀姑娘确實是個妙人,你眼光不錯。”
“公主說笑了。”言清低眉淺笑,朝着紀棠追松鼠的方向望去,目光柔和至極。
“不過,瞧紀姑娘方才那番話,似乎還沒有開竅的意識,大人可要努力才是。”惠安的目光也望向跟松鼠玩鬧的少女,轉頭吩咐一旁的小宮娥:“去捉一隻溫順漂亮的,送到将軍府。”
“是。”
待言清走後,小宮娥觑着惠安的神色,小心翼開口:“公主,楊公子私下裡偷偷去見前未婚妻,您還要送紀姑娘松鼠,就不生氣嗎?”
惠安公主掃了她一眼:“本宮是公主,天潢貴胄,又豈會因為一個男人浪費心神?”
“更何況本宮隻是看中了楊泉的才學,為男人拈酸吃醋是無能之輩的做法,楊泉若真連這種小事都處理不好,那也配不上得到本宮的垂憐。”
*
拿回自己的玉佩,紀棠覺得這一路上的風都是好聞的,高興地在林子裡轉了兩圈。
等她轉回來時,卻發現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天色越來越暗,她朝前方一路狂奔,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亂跑。直到聽見前面有人說話,這才停下腳步。
“殿下,藥已經下了,待會兒方姑娘就會被送到紫竹居。”
“嗯,做得不錯。”
紀棠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出聲,他們口中的方姑娘,是萋萋嗎?下藥又是怎麼一回事?
紫竹居。
紀棠默默在心裡記下這個名字,往反方向跑去,她要快點回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恐懼,慌張,頭皮發麻,她跑得太快險些摔倒,危機之際,手臂被人扶住。
紀棠扭頭一看:“言大人?”
言清扶穩她,滿臉擔憂,語氣也不免有些着急:“剛剛不是還在跟松鼠玩,怎麼短短一會兒就跑出來這麼遠?”
紀棠沒反駁,确實是因為她亂跑才導緻迷路的,任由言清抓着她的手帶她回去。
她低頭看着這雙熟悉的手,無端想起來那個荒唐的夢。
不許想了!
紀棠暗暗告誡自己。
一路上她心驚膽戰,可言清的腳步不疾不徐,紀棠終于忍不住開口:“我們能快點嗎?我聽到四皇子密謀,說什麼紫竹居,給方姑娘下藥……”
“放心,方姑娘已經被褚梁帶走了。”
“欸?褚大人?你們動作好快啊。”紀棠剛松的一口氣,又立馬提上來:“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看見我,我會不會被滅口啊?”
言清忽地停下腳步,紀棠一個沒注意,不小心磕在他的背上,疼得直揉鼻子:“哎呦。”
“不會。”
“哦。”
紀棠雖然不懂他為何這麼肯定,但對他的話有着莫名的信任,緊繃的身體也随之放松下來。
緊接着,又聽言清慢悠悠開口,聲音多了幾分愉悅:“況且,我不是對你情根深種嗎?又怎會讓你有事?”
紀棠揉鼻子的動作一頓。
又被抓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