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芒低頭,望見她臉上茸茸的汗毛被光映着,他道:“你如果能發誓你會好好對它,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讓你養它。”
林之顔隻是笑,搖頭,沒有說話。
勒芒蹙眉,她卻已轉身走了,他眉頭蹙更深,“你真要走過去啊?算了,我送你。”
林之顔沒有回頭,擡起手揮了揮,繼續往前走。
好奇總是0次和無數次,如果第一次願意冒雨追上來,那第二次也會。
她平靜地想着,步伐在水裡踩出水花。
幾分鐘後,一輛車開到她身旁。
車窗降下。
勒芒像是很不高興,綠松石似的眼睛眯着,“說了我送你,趕緊上車。”
他的确很不高興,但問哪裡不高興,他又說不上來。于是他隻能一臉不高興地送他回家,在漫長的行駛後,他更不高興了,覺得自己腦子有毛病。
早知道讓司機來了。
勒芒歎氣。
不多時,車停在一片荒僻破舊的地方。
勒芒不敢置信似的,四處張望,“這裡是什麼鬼地方?居然能住人?”
“放心吧少爺,不僅能住人,還有夜市。”林之顔一點都不驚訝他的驚詫,拉開車門,道:“謝謝你大發善心送我回來。”
勒芒搓了搓胳膊,像是受不了,又道:“今晚的事當做沒有發生過,懂嗎?”
“放心。”林之顔看他,“明天你再把艾雯從我身邊帶走,我仍會讨厭你。”
勒芒聽完,沒忍住冷哼一聲,“我更讨厭你。”
可回應他的是一片安靜,他轉頭,她早就下車了。
勒芒:“……”
她這人,為什麼總是走得這麼快?
勒芒重新啟動智能駕駛,放平座椅,伸了個懶腰。
終端震動幾下,是醫院的信息。
[目前已做過全身檢查,沒有大問題]
[已打疫苗,進行了驅蟲]
[目前有些炎症,需觀察幾天]
[您需要為它取名登記嗎?]
勒芒看到最後一條,下意識就打出一句話:可以,叫毛毛。
但打完,他立刻又想起來林之顔知道自己的貓叫絨絨時的笑,他一時間又有些氣惱。他總覺得,她說名字很可愛的背後一定有潛藏的台詞,也許是在嘲笑名字幼稚。
勒芒深思熟慮起來。
兩天過去。
天氣晴朗,下課鈴響起,學生陸陸續續從各自的學部樓裡走出。花園裡,幾名穿着财産學部制服的學生坐在噴泉邊,一人發問的聲音響起:“勒芒,你昨天發的那隻小貓是什麼品種?很可愛。”
勒芒道:“沒有品種,路邊撿的。”
“啊,那絨絨不會被感染細菌吧?”那人有些擔憂,“絨絨的血統那麼好,生病怎麼辦?”
“才不會,檢查過了。”勒芒有些不悅,“沒有品種怎麼了?”
那人有些尴尬,岔開話題,道:“對了,叫什麼名字?”
勒芒沉默了幾秒,雲淡風輕道:“亞曆山大·恺撒·鮑爾斯。”
他話音剛落下,便聽見身後傳來了聲笑。一時間,他大為惱火,回過頭,棕發下的綠眼睛散發着兇光。但一轉頭,卻望見一雙黑黢黢的眼睛。
——是林之顔。
她坐在附近。
勒芒蹙眉,“你偷聽别人講話?”
林之顔道:“我隻是在等人。”
勒芒抱着手臂,“那你笑什麼?這名字怎麼你了?!”
林之顔頓了幾秒,湊近他,小聲道:“你不覺得絨絨和亞曆山大這兩個名字的區别,像李斯珩與澤菲一樣嗎?”
勒芒的綠眼睛微微睜大,幾秒後,他唇動了動,忍住笑意。
……好像還真是。
明明都是貓,明明是兄弟。
但其實哪裡都不一樣。
勒芒正要說話,她卻已經起身,走向幾個穿着文化學部校服的學生,離開了。他突然也覺得意興闌珊,卻又聽一道聲音響起:“你和她關系好了些。”
他擡頭,望見一道修長的身影,是李斯珩。
李斯珩手裡抱着幾本書,走到他面前,表情平靜。
勒芒聳肩,“隻是懶得和她浪費口舌。”
李斯珩點點頭,語氣很輕,像是随口一說,“這樣就好,我一直覺得澤菲對她過于針對。”
勒芒挑起眉毛,綠眼睛裡有些探究,“是嗎?”
李斯珩垂下灰黑的眼,沒有說話,仿佛蟄伏在陰影中。
勒芒看着他,突然又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