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向川覺得自己要沒臉見人了,大着舌頭道:“咬到舌頭了。”
關雁門和章雲烽的表情立刻變得一言難盡,關雁門見鐘向川确實沒事兒,又坐了回去,調侃道:“我知道我說的話很吓人,但你也不至于咬舌自盡啊鐘将軍。”
鐘向川捂着臉,心道跟你們這些沒有上司的小年輕說不清楚。
關雁門笑了一聲,愉快宣布:“行,那這事兒就這麼安排了。”
“那我的戰報還寫嗎?”鐘向川提着筆問。
“寫呗,”關雁門伸了個懶腰,“就正常寫,把我換成随便哪個士兵就行,章雲烽幹了什麼都往上寫,不要心虛也不要含糊其辭,一定要裝出很坦蕩的樣子,這樣上面來人查的時候,你們才能把不知道這事兒咬得更死。”
她狡黠一笑:“畢竟,你們在寫給皇帝的戰報上,那麼真誠地誇贊了章雲烽,又怎麼會知道,他是個死刑犯呢?”
鐘向川順着關雁門的邏輯想了一下,不得不歎服:“還得是您。”
關雁門驕傲點頭,表示低調低調。
章雲烽坐在一邊,看關雁門三下五除二把事情處理好,腦子裡什麼都沒記住,就隻記住了兩點。
第一點,關雁門誇他好看。
第二點,關雁門要帶他回家。
章雲烽覺得自己的腦子裡暈暈乎乎,兩句話來回盤旋,覺得這事兒很不真實,他遲疑了一下,問:“你真要帶我回去啊?”
關雁門奇怪地掃了他一眼:“那你自己跑?”
那不行,他要是自己跑,都活不過三天,更何況能繼續跟着關雁門,這種好事他怎麼能放過。
章雲烽趕緊搖頭:“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問,你不用跟你師父商量一下?”
畢竟章雲烽在京中學的規矩是,王孫公子如果要去閨秀家中拜訪,是要告知姑娘的父母的,寫拜帖帶禮物,這都是禮節,不能少。
“沒什麼好商量的啊,”關雁門覺得更奇怪了,心道我和那老頭商量幹什麼,“我要帶誰回去不是我自己決定嗎?”
哦對,章雲烽這才想起來,關雁門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她是一刀能砍翻一群人的江湖女豪傑,京中的規矩套不到她身上。
“那就行,”章雲烽幹笑一聲,壓抑住心中雀躍,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跑,“我是害怕冒犯。”
關雁門站起身,跺了跺盤坐着有點發麻的腳:“這有什麼冒犯的,我經常帶人回去啊。”
章雲烽的嘴角立刻下去了:“經常?”
“嗯。”關雁門點頭,“我小時候跟着莊姨他們去寨子外面采買,遇到玩得好的朋友,經常帶他們回寨子裡住幾天啊。”
小朋友的友誼啊,那沒事了。
“那你出來走江湖之後呢?帶人回去過嗎?”章雲烽接着問。
關雁門覺得這人莫不是打了一下午仗,腦子不好使了,用看智障的眼神瞄了他一眼:“我之前不是說,我三年都沒回去了嗎?”
那就是沒有。
章雲烽心中長舒一口氣,嘴角又翹了起來:“那是該回去了。”
鐘向川坐在一邊,聽這倆人旁若無人的聊“帶你回家”這種話題,更加悲憤。
他一邊苦哈哈地寫戰報,一邊在心中唾棄道:“呸,得了便宜還賣乖!”
想到這裡,鐘向川忽然腦中靈光一現,看了一眼站着的關雁門,和坐在地上仰着腦袋,眼睛一錯不錯盯着關雁門的章雲烽,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
“世子爺是看上關大俠了啊?”鐘向川震撼想,“還是暗戀?”
他被自己的發現吓得渾身一顫,又仔細看了看一坐一站的兩人。
關雁門說完話後,就沒再看章雲烽,姿态閑适地站着,正仰頭看天上的月亮。
而章雲烽則非常專注地看着關雁門,目光中透着一股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的深情,嘴角翹着,一副很不值錢的樣子。
關雁門看起來可是對章雲烽一點意思也沒有,坦蕩得很,看來世子爺的情路要吃苦咯。
“不對。”鐘向川轉念又想,“世子爺知道自己對關大俠有意思嗎?”
“算了,管他的。”鐘向川苦思冥想半天,奈何他光棍三十幾年,在這種事情上毫無經驗,多的啥也看不出來,覺得自己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又低頭寫他的戰報去了。
關雁門仰頭看了一會兒月亮,脖子舒服了很多,又坐了回去。
她跑了一下午,又到晚上了,沒吃東西有些餓。但她看鐘向川拿着筆杆子忙得飛起,又不太好意思打擾他,就擡手戳了戳章雲烽。
“嗯?”
章雲烽轉頭,正想問她什麼事兒,就聽到兩人身後傳來祝遷的聲音。
“小姑娘,你那把匕首,能給我看一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