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雲烽聽她這麼一通分析，背後發涼：“但是誰的手那麼長，能從南疆伸到北疆，能從江湖伸到朝堂？”

關雁門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剛才又想到了一件事。”

她擡起眼睛，看向章雲烽：“你說，那晚救你出禦史台獄的那個車夫，會不會是南疆人？”

章雲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鞭子？”

“對，鞭子，你不是說那個車夫用的是鞭子嘛，”關雁門對于這種不用多解釋的溝通方式十分滿意，“我們現在見過的南疆人用的基本都是鞭子。”

章雲烽疑惑：“都？”

關雁門這才想起來章雲烽不認識她莊姨：“我莊姨用的也是鞭子，而且和祝姐的那根很像。”

“南疆異姓王當時都要謀反了，必然在朝中也有布置，現在雖然老異姓王死了，但是他不還有個庶子活着嘛，如果那個車夫是南疆異姓王的人，想救你出來，也不難。”

章雲烽擰眉：“确實有可能，但是南疆異姓王庶子救我做什麼？”

關雁門想了想：“不知道，可能想讓你幫他謀反？”

章雲烽震驚：“我幫他？我都沒見過他啊！”

關雁門擺擺手，給他分析：“你想，你們家是不是被皇帝下令抄了的？”

章雲烽點頭。

“你們家四代戍邊，在邊關和軍中威望是不是很高？就紀涼城那一戰，你自己也知道，你姓章這一點，就足夠調動整個城中的人了。”

章雲烽垂眸沉思：“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覺得我會因為鎮北侯府被抄這件事，對朝廷心生怨恨，所以他把我救出來之後，可以利用我在軍中的威望，幫他調遣軍隊？”

關雁門攤手：“是不是很合理？”

章雲烽順着她的思路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大部分都說得通，但是我從被救出來到現在，南疆沒有任何要聯系我的苗頭。”

關雁門：“也許是他們在籌備什麼，還沒來得及？”

章雲烽不置可否，他沉默片刻，突然道：“我覺得這些事裡，不止有一雙手，現在的局面，起碼是四方勢力在博弈的結果。”

關雁門不解：“朝廷，北疆，南疆，還有哪一方？”

章雲烽：“來追殺我的刺客，應當屬于第四方勢力。”

關雁門“啊？”了一聲：“追殺你的不是朝廷的人嗎？”

“應當不是，”章雲烽指出，“你也知道我以前的身手，如果那群刺客是朝廷勢力，那按照皇帝的命令，他們要做的要麼是立刻殺了我，要麼是把我捉回去殺了，我根本活不到現在，但是從我跑出來開始，那些刺客就不像是奔着要我的命，或者是抓住我來的。”

他擡眼看向關雁門，面色凝重：“他們更像是在把我往北趕，誰那麼着急，非得讓我到北疆來？”

确實是這個道理。

但是關雁門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誰會那麼閑，跟朝廷搶人不說，還把朝廷要抓的人當羊趕，最後隻能歎了一口氣：“真是……一團亂麻。”

她揉了揉眉心：“這些搞政治鬥争的，真是心眼子一個比一個多。”

然後她好像想起了什麼，警惕地看着章雲烽道：“你以後不會也變成那種，八百個心眼子的人吧？”

章雲烽聽了她這話，先是一愣，然後看着她笑起來：“應該是不會的。”

關雁門：“什麼叫‘應該’？”

章雲烽笑得非常誠懇：“我肯定不會對你八百個心眼子。”

關雁門無語，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沒搗鼓明白什麼事情。關雁門想這些想得頭大，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算了算了，明天再想，先睡覺吧。”

月色入戶，章雲烽躺在地闆上，側頭看着斜卧在矮床上的關雁門，心裡歎了一口氣。

他對她已經有八百個心眼子了。

隻是這八百個心眼子，都用來掩飾他的一腔真心去了。

“我要拿你怎麼辦才好呢？”章雲烽看着關雁門被柔和月光籠罩着，依舊美得鋒芒逼人的臉，無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