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螺蛳粉,整個宿舍都被它濃郁又極具侵略性的氣味充斥着,這種味道沒個半天是散不幹淨的,謝阮怕遲漾聞着難受,便試着提議說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去走走。
遲漾本來也正有此意,但謝阮主動提出來顯然讓他更加開心。
支着下巴,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軟軟是想要跟我去約會嗎?”
謝阮正在收拾外賣盒的手頓頓,掀開眼皮瞥了他一眼,又快速垂下,很小聲的回:“不是,隻是随便散散步。”
遲漾隻當聽不到,手臂搭着謝阮身後的椅背,語調懶洋洋的:“那我們就去西門的甜品店吧,聽說很多人約會都去那裡,這次軟軟請我。”
這人怎麼總是喜歡自說自話,謝阮無奈歎氣,可能是吃了想吃的螺蛳粉的原因,美食下肚,身體變得熱乎乎的,心情也是難得的輕盈放松。
轉念想想,他其實也能理解遲漾為何總是喜歡這樣逗他,這明明不是他一貫的性格,或許隻是為了盡快打消他們之間久别重逢的無形隔閡,調節兩人間的氣氛。
謝阮最近雖然也在慢慢習慣适應他的這種玩笑方式,但偶爾還是會為遲漾的語出驚人感到慌亂。
直男就是直男,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自己随意出口的某句話,或某個看似無意的親密動作,會給别人帶來多大的内心風暴和兵荒馬亂。
從開始吃螺蛳粉到現在,這兩人對話雖然都很私語小聲,氣氛也全程黏糊得旁若無人,但畢竟是在同一空間内,大部分内容還是被幾個室友聽了個七七八八,他們不敢插話,雖然都假裝在忙手裡的事,内心卻早就已經掀起一波又一波驚天巨浪了。
要不是親耳聽到,親眼看到,真的打死他們也不會相信這個能說會笑,偶爾還會調戲人的清爽帥哥,竟然是他們往日認識的那個高冷冰山遲漾。
彭飛是最藏不住心事的急性子,先忍不住在群裡蛐蛐。
【你彭哥:???】
【你彭哥:我剛是不是耳朵瞎了】
【你彭哥:漾哥說他要跟小竹馬約會???】
【你彭哥:什麼約會,跟男人約會?漾哥什麼時候這麼騷了?】
【冬冬洞洞:你耳朵沒瞎,我也聽到了】
【冬冬洞洞:(呆滞)(呆滞)】
【你彭哥:這還是咱們漾哥嗎?他的禁欲呢!節操呢!高冷呢!(憤怒拍桌)】
【冬冬洞洞:可能這些在小竹馬面前都會自動被免疫掉吧(微笑臉)】
【你彭哥:人均發癫的風終于也是吹到咱們漾哥這了】
【你彭哥:小竹馬看起來這麼乖,很好哄的樣子,你說咱們要不要跟他透露一下漾哥平時的真面目啊】
【冬冬洞洞:不太好吧,再說漾哥最多也隻是嘴毒龜毛了點,大部分時間還是挺仗義的不是】
【你彭哥:你出來說句話啊@程煜】
【你彭哥:你倆帥哥平時走得近,是不是早就發現漾哥有這種雙重人格的迹象了】
【程煜:你們是不是忘了遲漾也在這個群裡】
【你彭哥:……】
于是下一秒,【你彭哥】就被群主【遲】水靈靈的移除了群聊。
彭飛:……
看似安靜和諧的寝室裡暗流湧動,遲漾瞥了眼終于平靜下來的微信列表,把手機塞回外套口袋裡,冷淡的面龐神色從容。
旁邊謝阮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把書包背上時,遲漾直接從他手裡将背帶摘過來,随手甩到自己肩上,垂眼看着他:“走吧。”
謝阮點點頭,要離開時還跟其他幾個人都禮貌道了别,然後就被遲漾攬着肩膀帶走了。
快到傍晚,陰沉的天氣暗的很快,天際隻有一線稀薄的天光,藍調濃郁,宿舍樓下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
謝阮仰起頭,吸一口冰涼清新的空氣,想到剛才在樓上的事,覺得心情很久沒有這麼輕松暢快過了,由衷說:“你的室友們人都挺好的,很和善。”
因為自身的性格原因,他很少跟自己宿舍以外的人打交道,即使偶爾必須跟陌生人相處,也隻會徒增煩惱,消耗自身的能量,但今天在遲漾宿舍裡時卻沒有那種感覺,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他們都是遲漾朋友的原因。
遲漾擡起手腕看表,計算着校園公交到的時間,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清冷的微風迎面拂來,裹挾着遲漾身上絲絲縷縷的香氣,謝阮拉上衣領,偷偷吸着鼻尖輕嗅,又覺得這樣做有些變态,臉也變得有點熱。
很快又突然想到自己剛吃過螺蛳粉,身上肯定也會沾上味道,他現在還跟遲漾站得這麼近,就像他能聞到遲漾身上的香氣一樣,遲漾肯定也能聞到他的。
想到這種可能,謝阮心中一赧,臉頰更深地埋進衣領裡,默不作聲拉開了一些距離。
遲漾餘光注意到他的動作,以為他是怕冷,擡手将他外套後的帽子拉起來戴好,又握住他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身邊拉近了些,高大的身軀站在風口給他擋着,聲音混在清冷的寒風裡,有點沉:“如果走過去一路上吹風更冷,再忍耐一會,馬上公交車就來了。”
這下謝阮連躲都沒法躲了,乖乖站在他身旁,突然很慶幸自己半張臉都被領子擋着,不然可能輕易就會讓遲漾看到他變紅的臉頰。
校園公交在預定的時間準時到達,可能是天氣冷又接近傍晚的原因,這一趟車幾乎沒有人乘坐,除了第一排有兩個結伴的女生,後面全都是空着的。
遲漾走在前面,直接掃了兩次碼付錢,本來在車上的兩個女生應該是認出遲漾了,謝阮看到她們在遲漾走過時,忍不住湊在一起興奮的咬耳朵。
不愧是A大的新晉流量遲草。
遲漾挑了倒數第二排的位置,靠窗的準備要留給謝阮,結果卻看到謝阮直接打算往另一排走,他皺起眉,伸手拎住謝阮身後的帽子,将人拉到身邊,居高臨下地問他。
“軟軟去哪?”
謝阮還是很在意自己身上可能有味道這件事,抿着唇,鏡片後的眼睛細長而清澈,嗓音溫吞:“我想自己坐着吹吹風。”
前頭司機已經在提醒他們趕緊坐好,遲漾沒跟他多說,握住他的胳膊把他往裡面輕輕一推,聲音裡多了絲不容抗拒:“跟我坐一起也可以吹風。”
謝阮無聲歎口氣,隻得恭敬不如從命。
遲漾也在他身邊坐下來,同時注意到謝阮微妙的往窗戶那邊挪動的小動作。
遲漾垂着眼,想到從剛才等車時謝阮似乎就在有意無意跟他拉開距離,心中浮起不自控的躁意,面上的神色也微微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