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她聽清了,那聲音是從她身後傳來的,可那裡明明是窗戶啊!
她僵硬地轉身,看到一顆空中漂浮的人頭。
腹部的疼痛瞬間消失,鐘心柔連怎麼呼吸都不會了。
那張臉遍布皺紋,壓得眼睛成了兩隻黑洞,牙齒全掉光的嘴巴萎縮得厲害,一張一張,裡面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而這張臉是從右面探過來的——右面,鐘心柔幾乎停滞的大腦轉了一下,這裡可是六樓,那她現在是青蛙一樣趴在沒有任何攀附物的牆面上的?
“給我吃一口,給我吃一口行不行?”忽然,那東西兩手扒着窗戶用力,明明鎖上的窗戶卻被推開一個縫。
此時它的臉和鐘心柔隻差四十厘米。
怎麼辦?
以前遇到的都是精神攻擊,頂多就是在暗處吓唬一下她,物理攻擊對于她來說實在太超标了。
解決方法連個苗頭都沒有,窗戶已經被推開手腕寬的一條縫。
馬上,馬上它就要進到房間裡來了。
生理淚水不要錢地往外掉,鐘心柔這時被激發了最基本的求生本能,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兩條腿顫抖得像篩子,不管不顧地奔向卧室門。
“别走!别走!”
可是兩條腿的速度怎麼趕得上四腳并用,她很快從窗戶裡爬了進來,蜘蛛一樣順着牆面爬到她的床上,然後跳上地面,朝着鐘心柔猛追不舍。
“啊啊——!”被那隻粗糙的手差點抓到腳腕時,鐘心柔撕心裂肺地叫出了聲,她幾乎用上全部力氣打開門,然後狠狠關上,“嘭”一聲,像一記驚雷。
王渝當然也被吵醒了,但這麼大的動靜,她不會傻到以為是鐘心柔做噩夢了,出來時手上正戴着奶奶寄的手鍊。
“廚房有菜刀!”
她對鐘心柔喊了一句,迅速被卧室裡那大力的拍打聲襲擊了精神。
“給我吃一口!給我——吃一口!!”
王渝傻眼了,呆在原地。
那扇門,就這樣被砸出了一個洞,甚至還不是用拳頭。
她細長的手指用力張開,死死夠着什麼。
“咔嚓。”
然而不過一秒鐘,那隻手就掉在地上,旁邊是臉色蒼白的鐘心柔。她看了她一眼,眼下是未幹的淚痕。
鐘心柔雙手顫抖,但她死死握着菜刀,不準備再給它繼續的機會。
她盯着小臂上那個平整的切面,大腦斷了一根弦。
很快,房間裡的東西痛苦地吼叫起來,一邊用額頭狠狠撞門。
這門挺不了太久的,再繼續下去她們兩個都得玩完。
“你後退。”
鐘心柔沒反應過來,胳膊就被王渝一拉,身體狠狠甩了出去,她扶了一下桌子的功夫,就看見王渝拉開了門。
“王……”剛剛發出一個音節,隻見王渝伸手向前一推,那東西也沒想到,還持續着用頭砸門的動作,正巧腦袋向前磕去,被她用出吃奶的力氣一推,瞬間向内倒去,額頭燒出一縷黑煙。
她尖叫起來,但那更像是塑料被燒發出的聲響。
王渝又鉚足勁對着她的臉來了一拳,幹癟的臉上立即陷下一個大坑。鐘心柔沒幹愣着,拿着菜刀就沖了上去,對着她的另一隻手就是一刀。
它掙紮得像下了油鍋的牛蛙,讓人不寒而栗。
可是,她的臉,卻是……
王渝把手掌鍊套在它頭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味發出,它的慘叫類似山野各種動物的嘶吼混在一起的聲音。
王渝的表情當然也難看得很,但她一直沒起身,直到人沒了動靜。
她站起來,看着跌坐在地的鐘心柔說了一句:“沒事了。”
然而她手上那串朱砂止不住地晃動着,緩緩滴下一滴黑血。
迎着鐘心柔的目光,她回頭,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個仰倒在地上的人身上穿的那件紅外套,今天上午,她還看見齊奶奶穿着它買菜回家。
她問她:“小王,能不能跟你打聽一下這邊哪裡有蛋糕店呀?我孫女這禮拜過來,之前就說想吃蛋糕,她媽媽不給她吃。”
她怎麼回答的來着?她說:“我平時也不愛吃蛋糕,我回家給你查查吧,明天告訴你啊齊奶奶。”
好像,不會再有明天了。
她叫了救護車,因為發現地上那一道血迹最終是鐘心柔的大腿。救護車到之前的這段時間,她清理了一下那些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