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怡清醒的時候語氣也是溫柔的,與醉酒後那種迷離不同,給人感覺像一個會用手溫柔安慰自己的姐姐。
大概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好吧,希望隻是我太神經質了。”
“太過精神緊繃放松放松就好了。”
挂斷電話,她無語地擡頭:“幹嘛偷聽我講話。”
“你又沒背着我。”張思儉毫不在意地擦着頭發:“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飯,我訂了你說想吃的那家餐廳。”
“剛吃完午飯不餓,你現在問我一定不想去。”鐘心柔興緻缺缺地拒絕,才發現了重點:“不對。”她手指着他,表情慢慢從随便變成懷疑:“我好像沒說過吧?”
張思凡把她的手指包在手心:“你自己在社媒發的。”
鐘心柔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立馬拿起手機把熟人推送一個個關閉。她不滿地看着張思儉:“我說怎麼有一個看起來像癡漢的賬号偷偷關注我,行了,給你移除了。”
“什麼?”他差點蹦起來,甚至不知道該先反駁“癡漢”還是“移除”。
“什麼什麼,這是我的隐私懂不懂,你這行為屬于偷窺。”她說着,忽然嗤笑道:“我說之前那些吐槽前男友的帖子怎麼忽然多了好多浏覽量,都是你看的吧。”
被揭穿的張思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這不是偷窺是學習,不每天自省怎麼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哦?”她挑眉:“你學習什麼了?我檢查一下。”
他立刻端正身體:“我老婆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子,成為她的伴侶必須要有上進心,讓她的生活質量一天比一天提高,她吃不得苦所以不能讓她受累,最大的愛好是花人民币,所以作為另一半最大的愛好必須是給老婆奉上人民币……”
“停停停。”她低下頭,輕輕揚起唇角:“背得還挺溜的。這文案已經是剛上大學的了,你是看了多少次。”
“天天都看。”
關鍵時刻她伸手抵住他的胸口:“真人就在這,偷看我社交平台幹什麼?”
“所以你去不去?”
剛剛還在猶豫的鐘心柔現在确實被提起了興趣,眼皮掀起,帶着點狡黠地笑道:“去。”
這家餐廳還是王渝發現的,被推薦到的時候鐘心柔還奇怪:“離咱們這麼遠的地方,什麼時候能吃上啊?”
或許是因為上天把這句話當真了,現在她竟然真的來到了安水市。
晚上出門她不愛關車窗,除了炫耀外更是因為那些奇形怪狀又來源不同的光很有趣,似乎一顆光球就是一個世界,不停轉的辦公大樓、讓肉質看起來更好的熟食鋪、吸引人眼球的理發店燈牌,白的紅的藍的,全映照在她頸間的珍珠上,讓她能夠确認自己還存活于世。
摩天大樓裡,服務号把他們帶到了靠窗的位置,視野好得無敵,再加上整體黑白配色的鏡面,天花闆上倒吊的蛋糕形吊燈精美又華麗,除了會由此聯想到達摩克利斯之劍外,這位置毫無缺點。
等上菜的時候,她無聊又随意地打開手機,本是想看看照片的,卻被手機提示的附近推送吸引了目光。從前也見過這東西,但她都沒在意過,因為一般都是大姨大伯之類的,可也許是今天張思儉的原因,她忽然想看看了。
都到安水市了,不會還給她推送一些見不到面的親戚朋友吧?
頭像和昵稱都是原始随機生成的,估計不是同齡人,她本來想要劃走,但手指卻不小心點了一下頭像的圓框。和她想象的不同,這人主頁非但不是空空如也,反而滑一下都沒到底。
然而他的内容卻很奇怪,幾乎都是小孩子,還是不一樣的小孩子,但每個封面上的小孩姿勢都一樣——四腳着地趴在地上,臉直沖沖對着鏡頭,眼神卻不能聚焦似的渙散到眼珠幾乎占了眼眶所有位置。
雖然小孩子愛爬是正常的,但整個屏幕都被這種奇葩的姿勢和詭異的表情侵占,還是讓她後頸一涼。
終于上菜了,鐘心柔連吃都顧不上,張思儉覺得有點奇怪,不過沒有多問。
“他家牛蛙做得不錯。”張思儉評價到。
她眼神依然沒從手機上移開:“網上都說牛蛙有寄生蟲。”
“不僅有寄生蟲,而且貌似還是一道很殘忍的菜,聽說為了鮮美的肉質,養殖場會讓牛蛙從出生開始就要在機器上不停跳躍來鍛煉肌肉,直到下肢長到整個身體的三分之二才會被送上屠宰場,從出生到死亡一刻不停。”
鐘心柔:“……那你還吃得這麼津津有味。”她表情團成一團,難以言喻地看着他。
“噗呲。”張思儉嘲笑:“這種話你也信啊。”說着,又一隻蛙腿送入口中。“也就是生出來就要打激素是真的,世界上哪有這種機器存在。”
鐘心柔終于拿起了餐具,但是那鍋牛蛙她沒動,隻将一顆藍莓放進嘴裡,汁液慢慢爆開。
她又不自然把目光投向手機。怎麼感覺那些小孩子和這牛蛙有點像呢。
忽然出現的想法往往最讓人細思極恐,看着那鮮香美味的蛙肉,她莫名覺得有點像嬰兒堆着一圈圈新肉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