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書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在胸前交握,骨節被掰得喀吱作響,“我再說一遍,删了。”
姜遼眯起眼睛。
氣氛緊繃到極點,這時白霁星站起身走到姜遼身邊打圓場,“兄弟,删一下吧,許昭野最近在拍電影妝造要保密,洩露要付違約金的,你表弟是他的粉絲,知道了一定會理解。”
這當然是假話,隻是給彼此雙方一個台階下。
姜遼沉默片刻,輕哼一聲,當着白霁星的面删掉了照片,頭也不回地走了,美女模特見此情形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跟了上去。
傅安書煩躁地掃了下頭發,語氣不善地問:“找我什麼事?”
“你問我?”許昭野快被氣笑了,傅安書做出那種事還好意思反過來問别人。
傅安書扯開兩個領口處的襯衫紐扣,理所當然道:“不然呢?我問誰?沒事就趕緊滾。”
許昭野眉心直跳,“你就沒有一點愧疚之心麼?”
“愧疚?”傅安書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詞彙,捂着肚子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好幾分鐘才停歇,“我為什麼要愧疚?我說的都是事實啊,許昭野,如果你覺得曾經和我在一起很羞恥,當初怎麼沒像個貞潔烈夫一樣死在我床上。”
許昭野猛地拽住傅安書的衣領,一個翻身将傅安書壓在身下,舉起來的拳頭蓄勢待發,“你TM的!”
傅安書手掌迅速包住許昭野的拳頭,眯起眼睛:“你還想打我?”
“我艹!你們倆冷靜點行不行啊!”白霁星兩眼一黑。
戰場中央的兩人沒空搭理他,許昭野咬牙說:“混蛋!打的就是你!”
傅安書咧嘴一笑,黑漆漆的瞳孔裡是不加掩飾的惡意,“許昭野,你敢動手,我就敢把那句話在這裡再說一遍,這一次,可沒有會被外力掐斷的麥克風了。”
許昭野愣了一瞬,原本勢均力敵的拳頭與手掌的角力被打破,傅安書瞄準機會,拽着他的手腕擰到身後,許昭野因重心不穩下巴摔在傅安書肩膀上。
随後聽到他欠揍地問:“要我把那句話在這裡再說一遍麼?”
許昭野的胸膛不斷地上下起伏,憑什麼他總被傅安書拿捏住軟肋,他一步步退讓隻會讓這個人更加變本加厲。
“好啊,你說吧。”話音剛落,許昭野猛地直起身,用原本攥住傅安書衣領的手握成拳頭朝着他的下颚打過去。
肉與骨頭暴力接觸的牙酸聲中,傅安書的臉重重地偏向一旁。
下一秒許昭野再次拽住他的衣領,低聲說:“傅安書,你聽清楚了,你應該感到愧疚的人不是我,而是為你巡演盡心盡力的工作人員,為聽你演唱會跑遍各個城市的粉絲,為你擔心的家人,為你成長到現在一路給你保駕護航的朋友,是我倒黴,倒黴和你在一起過我認了,但其他人有什麼錯?!因為你的一個行為讓别人的努力付之東流,你算什麼東西?!”
這一段振聾發聩的話甚至讓白霁星都感到舒心,終于有人能罵這個不可一世的祖宗了。
傅安書維持着偏頭的姿勢,臉側的皮膚瞬間紅了起來,擡手摸了摸嘴角,一絲紅色的血迹滲出來,他愣愣地看着手指上的一片紅,很小卻格外刺眼,“我明明告訴過你了,許昭野。”
他轉過頭,眼神滿是裡沉痛和哀傷,語氣罕見地有些委屈,“我生病了,你一點都不在乎麼?”
離得近的周飏聽到這句話,緩緩皺起了眉頭。
許昭野瞬間從憤怒的狀态中抽離出來,雙手無力地從傅安書領口衣料上滑下來,看着他腫起來的側臉有些手足無措,“對不起,我……”
傅安書側過頭去。
許昭野舉起手卻根本不敢碰他,着急問:“你頭疼麼?”
“死不了。”他一把推開許昭野,瞬間恢複了冷漠,叫來應侍生拿冰塊冰敷。
白霁星看得搖頭歎氣,“哎呦,破了相了,幸好明天不用上鏡。”
傅安書一手握着冰袋,斜睨着眼看他,“你好像很開心?”
白霁星連連擺手:“怎麼會呢?”
周飏的眼神在傅安書身上掃過,抱臂問:“你生病了?什麼病?”
白霁星:“病?誰?什麼病?你啊?”手指指向傅安書。
傅安書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淡淡地“嗯”了聲。
白霁星吓個夠嗆,“哥,什麼病啊?沒聽你說過,嚴不嚴重?”
“你問他吧。”傅安書擡起下巴朝許昭野點了點,“他知道。”
許昭野心裡明白,傅安書抛給自己的不是他生了什麼病的問題,而是他有沒有愧疚感的問題。
這個問題的兩個答案指向了兩種不同的行為模式,在人生盡頭,是該謹小慎微地活着,還是随心所欲。
既然在許昭野眼裡,傅安書随心所欲是錯的,那麼……
在兩人的注視下,許昭野搖搖頭,他不能替傅安書做這個決定。
白霁星急得團團轉,“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到底是什麼?”
“感冒。”傅安書揮揮手說:“快坐下,别丢人了。”
白霁星指向許昭野,“你别騙我,要是感冒的話他為什麼不說?”
傅安書沉默片刻,胡謅道:“因為是他傳染給我的,唾液傳播,你明白的。”
除了傅安書外的三人齊刷刷愣了片刻。
周飏:“…………哦。”
白霁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