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劇組又待了大半個月,電影開拍前的準備工作算是做好了,不過為了配和整體搭布景的時間,正式開拍要在一個月後。
許昭野能有一個月的假期,李信導演的訓練強度很高,累得他回到家倒床就睡。
玄關處密碼鎖的電子音穿透夢境,他睫毛顫動兩下後醒來,許昭野赤腳踩過溫熱的橡木地闆,腳背淡青色血管随着步伐起伏。
“哥,你醒啦。”小原正抱着紙箱往冰箱塞藍莓,一邊塞一邊說:“李導組裡的盒飯太油,給你帶了些有機蔬菜。”
許昭野倚着島台揉太陽穴,衣袖滑落露出腕骨凸起處貼着的膏藥貼,“辛苦你了,接下來一個月你也放一段時間假吧。”
“沒事的哥,你有事就找我。”冷藏室燈光映着小原鼻尖的薄汗,碼放酸奶的動作突然停頓,突然想起來什麼說:“對了,對面的房子好像有人住了。”
許昭野疑惑:“是麼?”
在他看中這套房子後,曾聯系過對門的房主,畢竟房子也不住人,許昭野想買下來,打通成一套,但被人拒絕了。
小原喃喃說:“該不會是什麼狗仔吧?”
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封又一封的血紅色信紙,那個瘋狂的私生飯最近一段時間倒是消停許多,應該……
許昭野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冰涼大理石台面,他搖搖頭,對面房主愛惜自己的房子甚至都不願意賣更不會租給其他人,大概率是房主回來了。
小原離開後,暮色浸透客廳,管潇予踩着七點整的鐘聲敲響房門,拎着的外賣袋滲出紅油香氣,“我一下班就過來了,等你有空聚聚真不容易。”
“幫我把桌子擺到陽台上。”許昭野轉身去廚房拿碗筷。
管潇予經過時客廳茶幾上的iPad屏幕突然亮起,全英文論文配圖中腫瘤的陰影在深藍色背景裡舒展,他瞬間捕捉到幾個關鍵詞。
許昭野坐下,桌子上擺滿誘人噴香的烤串,“看起來不錯。”
管潇予單手撬開啤酒拉環,泡沫湧出瓶口沾濕指尖,遞給許昭野一瓶,問:“你看關于腫瘤的論文幹什麼?"
許昭野喝酒的動作一愣,随口說:“劇本需要。”
管潇予夾了塊烤肉放進嘴裡,說:“那也不需要看全英文的吧。”
眼見瞞不住,許昭野也不想費力找借口,“我有個朋友生病了,所以想看看還有沒有辦法。”
管潇予突然傾身,“容我問最後一個問題,你那個朋友不是你自己吧?”
許昭野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在習習夜風中搖搖頭。
管潇予确實松了口氣,“惡化程度怎麼樣?”
電熱爐的紅光映着許昭野薄紅的眼尾,他仰頭灌下整瓶啤酒,才輕聲開口:“三級。”
管潇予沉默良久,歎了口氣說:“可惜,彌散、腦幹、惡性,不做任何治療的情況下,平均生存期不到一年。”
“一年?”許昭野心髒跳漏了一拍,緊接着仿佛向無底洞般的深淵沉下去,“隻有一年?”
明明傅安書說有2-3年的時間。
沒等管潇予回答,驟然響起的敲門聲驚得他手抖,啤酒泡沿着瓶身蜿蜒而下,在他白襯衫上洇出淡黃痕迹,“哎!”
許昭野連忙遞給他紙巾,“快擦一擦,去樓上換身衣服。”
開門前,許昭野瞥見監控屏裡傅安書陰沉的表情,酒意混着傷感一起突然湧上太陽穴,差點以為是做夢。
許昭野深吸兩口氣,整理好情緒,打開門問:“你怎麼來了?”
“太吵了,打擾我休息。”傅安書的語氣像淬了冰。
許昭野不解,喝酒後腦子有點發懵,“怎麼會打擾……”
“我就住對面,你說呢?”傅安書突然逼近,嗅到他衣領間的酒氣,仔細一看甚至面頰連着眼尾的一片皮膚都紅彤彤的,不悅地皺起眉頭。
“哎……”許昭野話音未落,傅安書已擦肩而入走進客廳,正好看見樓梯轉角赤裸上身的背影。
傅安書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橫沖直撞,沸騰到需要用力控制四肢才不至于發抖。
怪不得自己生病的消息都打動不了他,這邊新歡都有了。
一邊跟他假裝念念不忘,一邊和别人打得火熱。
許昭野追上來,無奈道:“換拖鞋啊。”
傅安書轉過身看着他,臉上挂着諷刺的笑容。
許昭野沒察覺,蹲下身,将白色毛絨絨的拖鞋放在他腳邊,說:“換掉,很髒。”
傅安書扯松領口,每個字都裹着血腥氣,惡狠狠說:“站在這我才覺得髒。”
許昭野直起身,皺眉問:“你說什麼?”
再遲鈍也意識到被傅安書陰陽怪氣了,隻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他。
傅安書重複道,手指重重地指向半空:“我說這裡髒,到處都髒,呼吸這屋子裡的空氣我都覺得難以忍受。”
“你太過分了!”許昭野氣得渾身發抖。
三更半夜竟然被被登堂入室的人毫無理由地罵了一頓。
傅安書:“什麼工作劇本沒時間都是假的,你的時間都留着和别人上床是嗎?”
被無端這樣的指責許昭野也很火大,指着門口說:“我幹什麼跟你沒關系,你出去。”
傅安書一把攥住許昭野的手腕,用力到骨頭喀吱做響,“老子真是瞎了眼!”
“瞎了就去配眼鏡,出去!”許昭野皺眉忍着疼痛,他的手腕在訓練時不小心扭到,沒想到還被傅安書這個王八蛋二次傷害。
争執間樓上突然傳來踢踏的腳步聲,管潇予穿着寬松T恤探頭,“你們……在吵什麼?”
傅安書表情瞬間空白:“管潇予?”
“hi~”管潇予擡起右手,像隻招财貓一樣左右擺了擺,一邊走下樓梯一邊問:“什麼眼鏡?誰近視了?”
傅安書盯着他過于寬松的領口,試圖在皮膚上搜尋是否有暧昧的痕迹,“你在這幹什麼?”
雖然他了解管潇予和許昭野的關系,是隊友是朋友,但那是五年前了,誰知道現在有沒有變化。
“吃飯啊。”管潇予沖着陽台擡了擡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