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感覺最近傅安書奇奇怪怪的，溫暖的手掌撫摸上他的側臉，問：“你到底怎麼了？”
我有點事。
傅安書這麼想的也這麼說出來了。
許昭野皺眉問：“身體不舒服？”
傅安書直起身，“不是，是真有點事，我回對門一趟，拿個東西。”
許昭野驚訝道：“現在？”
傅安書點點頭，“對，很急，你在這等我，馬上回來。”
“吱呀——”寂靜的黑夜中傳來門軸轉動的聲音。
傅安書鎖上門，靜靜站在門口，沙發衣櫃各種物品在黑夜中隻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不過他知道屋裡有人進來過。
“我知道你在，滾出來。”
黑暗中靜默片刻，一個人影從廚房陰影處踱步走出來，“原來是被你騙了，門鎖換了，全屋搜索，你是故意漏掉一個廚房的竊聽器，讓我聽到那段對話的。”
傅安書：“不是我騙你，是你自己犯法了。”
王磊不可置否，聳了聳肩膀，“你報警吧，我認了，不過非法入室能判多久？我遲早會出來的。”
傅安書忍着想揍人的沖動問：“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雖然看不清王磊的面容，但他的語氣是那麼理所當然，就像他做的事和平時吃飯喝水是一樣的，“因為我喜歡他啊，比你更先喜歡的。”
傅安書壓抑着怒氣，逼問：“喜歡能做出這種事？跟蹤偷拍恐吓，你做得哪一件配得上喜歡這兩個字？”
面對指責，王磊惱羞成怒，“因為他不聽話，非要和你來往，過去五年裡，沒有你，我們相處得很好，你為什麼非要出現？！我看不慣你出現在他面前，也看不慣他喜歡你，你哪裡好？！我哪裡比不上你？！”
傅安書一步步向他走近，聲音回蕩在空蕩的房間裡，風雨欲來，“我不會騷擾他，也不會恐吓他，你那根本不叫喜歡，隻是滿足你自己變态的欲望，許昭野也根本不屑有你這種人喜歡。”
王磊嗤笑：“你算什麼東西，你憑什麼代表他？”
傅安書：“黑進監控，非法入侵私人住宅，安裝竊聽器，無孔不入侵入别人的生活，你就是陰溝裡的老鼠，永遠不敢出現在陽光下。”
“……”插在衣兜裡的手被他握得咯吱作響。
傅安書站定在他一步遠處，一字一句伴随着雷聲，像是某種審判：“你不知道你輸在哪，我來告訴你，輸在你永遠上不了台面，隻能畏畏縮縮蹲在陰溝裡，許昭野最讨厭你這種人，真是惡心！”
王磊咬着牙，“閉嘴，他不會讨厭我，他沖我笑，給我簽名，如果不是你，你橫叉一腳，又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你才是最該被讨厭的！”
傅安書惡劣地笑了一下：“他喜歡我還是讨厭我，你不是聽很清楚麼？”
“那你消失就好了。”閃電一亮，迎面撲過來的黑影眼神裡透着陰狠。
刀刃銀光一閃。
明明說是馬上回來，可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傅安書還沒有動靜，許昭野打開手電筒走下樓梯。
屋内漆黑一片，仿佛下一秒從哪個陰影後會竄出來一個人，窗外狂風呼呼的響聲掩蓋了室内的聲音，許昭野幻聽有人的腳步聲。
許昭野心裡有些發毛，腦海裡不受控制浮起那顆帶血的頭顱，他握緊樓梯扶手，深吸一口氣，悄悄走下去。
到了客廳，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才發現并沒有幻聽，樓道裡有人的腳步聲，許昭野打開監控，卻看不到有人經過。
隻聽門外聲越來越大，像是發生了什麼事，上次長了教訓不敢随意開門，可這層樓裡除了他，就是傅安書的房子。
難道他出了什麼事兒？
許昭野推開門，正撞見兩個警察壓着一個人下了電梯，被抓捕的人有着一頭銀灰色頭發，閃過的側臉有點眼熟。
緊接着他把視線轉向傅安書門口，白誠正站在那，傅安書捂着胳膊從房間裡走出來，正在說：“非法入室加故意殺人，刑期應該很重。”
右胳膊的白色襯衫上有一抹顯眼的紅，許昭野心重重地跳了兩下，心裡隐隐約約明白了什麼。
許昭野問：“怎麼回事？”
傅安書看見來人有一瞬間的驚訝，不過這件事想瞞住他也不可能，自己再次騙了他，隻能老實承認錯誤，“人抓到了，剛剛。”
許昭野皺眉：“我在問你的手。”
傅安書的手臂流着血，白襯衫上的那片紅又擴散了一圈，他渾不在意說：“不小心，小傷而已。”
白誠：“先去醫院吧。”
坐在前往醫院的警車裡，紅藍交錯的光打在車窗上，許昭野目不斜視。
傅安書歎了口氣，又被自己惹生氣了，即使這傷口真的很小，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估計連針都不用縫。
“别生氣了，如果他被關了一陣出來，我真的放心不下。”
雖然傅安書說的是實話，可這樣一番話聽到許昭野耳朵裡，就變了滋味。
好像是在暗示，傅安書不久後就要走了，所以要在那之前把一切都解決完一樣。
許昭野喉頭滾了滾，本就不明朗的心情像在潮濕的雨中淋了一場，濕淋淋空落落的。
見他表情松動，傅安書湊過來，說：“笑一笑，事情都解決了，這不是很好的事嘛？”
許昭野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問：“你昨天告訴我，人已經抓到了，今天又是為什麼？”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傅安書老實交代：“那個人黑進過我們房間的門鎖，還在裡面安裝過竊聽器，我當時發現後換了門鎖，又找專業人士排查了竊聽器，但故意在廚房裡留了一個。”
怪不得今天傅安書一定要在二層小廳吃晚飯。
“他做事很謹慎，很多事情借他人之手完成，就算你起訴他刑期根本判不了多久，他是姜遼的表弟，家裡也算有權有勢，如果再請個好的律師再加上什麼亂七八糟的精神疾病鑒定書，說不定連牢都不用坐，直接判個緩刑，這種結果我接受不了，如果他出來了還一定會……”
許昭野轉過頭，看着窗外漸小的雨水，說：“所以今天你是故意的，怪不得你知道晚上會停電。”
受傷的手臂被簡單用紗布包紮了一下，現在泛起陣陣麻，傅安書稍微活動了一下，說：“是，我故意截了我們這兩天說話的一些音頻，湊成一段引人誤會的錄音，估計激怒他，所以他在會在今天動手，今天這種天氣很合适。”
許昭野還是不說話，在傅安書的角度隻能看見他的後腦勺和一截雪白的後頸，擺擺手說：“你看他那個弱雞身材，肯定打不過我。”
許昭野靜默片刻，尾音消失在空氣裡，喃喃說：“如果他帶的不是刀呢？”
傅安書愣了下，不屑說：“他還沒那個本……”
許昭野突然轉過來，一隻手抓住傅安書的領口提起來：“你不确定！你也不敢肯定它帶來的是什麼武器！那你怎麼敢的！”
傅安書眨眨眼，突然笑了，用沒受傷的那隻手輕輕蓋在許昭野憤怒的拳頭上，“因為我肯定他……”
“撒謊！”許昭野紅着眼睛吼道：“因為你不怕死！”
“我不是。”傅安書歎了口氣，“死亡”這兩個字是個禁忌，不能被提起，可這這個果的因是傅安書親自種下的。
許昭野手脫力地垂下來，抿了抿嘴唇，突然笑了聲，“反正早晚都要死，有什麼區别？你是這麼想的對不對？”
傅安書靜靜地看着他，說：“不是的。”
我舍不得死，我不想死，可我更不想看見你受到傷害。
可傅安書又不得不承認，對于許昭野來說，最大的傷害就是自己帶來的。
車門被猛地打開，冷風灌了進來，夾雜着細微的雨點，吹得傅安書眯起眼睛。
風雨帶來許昭野遠去的一段話，“既然你早晚都要離開，那我就當你今天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