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聲在這個漆黑的山洞裡格外的突兀。
山洞裡站着兩個人。
背對着洞口的那個身高大約一米九的模樣,一身緊身的黑色作戰服凸顯出了他高大挺拔的身材。
他舉着一把槍,冰冷的槍口對着面前站着的少年。
少年大約二十歲的模樣,渾身上下沒有一塊遮擋布,光溜溜的,白皙的皮膚好似能在漆黑的山洞裡反光。
少年語氣淡漠又疏離,“殺了我,你也會死。”
“你,我救的。”
“我們兩個是捆綁在一起的,你死我也死,反之也一樣。”
如果不是他那個淡漠又疏離的聲音裡帶着稚嫩的音調,傅清洲就要被他唬住了。
他輕笑一聲,槍口抵上對方的太陽穴,“你這是想吓唬我?知道我是誰嗎?”
就在傅清洲靠近的那一刻,面前那個光溜溜的少年眼神一眯,在他腳底下迅速升起幾根藤蔓,直直往傅清洲沖去。
速度極快。
且悄無聲息。
傅清洲沒來得及開槍,隻好先躲開那幾根朝他沖來的藤蔓。
藤蔓很快,傅清洲的速度也快,但還是被藤蔓刺傷了手臂,殷紅的鮮血一下子噴湧而出。
植物系異能者。
這是傅清洲腦中第一個想法。
第二個想法是這個少年很強。
傅清洲盯着少年,好看的眉頭皺得死死的,想問些什麼,但是看到少年那副面孔,最後什麼都沒問,隻是收起那把黑色的手槍,自顧自給自己處理好傷口。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傷人了,對方對自己的那股危險氣息也沒有一開始那麼重了,少年往他那邊跨了一步。
傅清洲警惕的眼神掃過去,隻看見少年手上拿着一根細小的藤蔓,輕輕掰斷成兩半,被掰斷的地方冒出奶白色的汁水。
少年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口齒不清的表達,“喝掉,傷口會好。”
傅清洲冷着一張臉看他,手上的動作不停,反而嗤笑着,“想害我?”
少年聽着他這句話,氣急敗壞地把手裡的東西一把扔到他腳底,被他這句話氣得不行,“愛要不要,死的不是我。”
“白救你了。”
後面這句話是少年背過身嘀咕着的,傅清洲聽力好,把這句小聲的嘀咕聽了去。
因為這句話,傅清洲的思緒回到了兩個月前。
大概是兩個月吧。
傅清洲根據任務帶隊出來救援,但是異種數量過多,且有不明能量讓它們暴亂。
傅清洲所帶的隊伍犧牲了很多人,最後在獸潮裡,為了救下自己的分隊,他隻能以身做餌。
想到這裡,傅清洲才想起來去檢查自己的傷口,以及自己有沒有被感染。
時間過得太久了,傅清洲暈過去兩個多月,身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
不僅如此,他甚至沒感受到自己體内有被異種感染的氣息。
他還是那個他。
沒有被感染,沒有異變。
又聯想到少年所說的話,傅清洲連忙擡頭看向縮在角落裡的少年。
少年旁邊是傅清洲的背包。
他起身緩緩走過去,少年聽到動靜警惕地回頭帶着他,龇牙咧嘴的,裝作一副很兇的樣子。
很奇怪。
人類并不會用龇牙咧嘴來裝兇,少年這模樣,倒像是野獸之間的争鬥。
但好在傅清洲并沒有多想,反而是覺得可能少年在這邊待太久了,漸漸融入了這裡。
“你在這待了多久?”傅清洲拿到自己的背包,從裡面翻出一套新的作戰服遞給他,“衣服都沒穿。”
少年歪了歪腦袋看他,又看了看他手裡的服裝。
他知道這是人類穿的衣服,但他不會穿。
他不是人類。
藤蔓不需要穿衣服。
但又不能把自己不是人類的事情暴露出去。
最後少年拿着那套服裝,折騰了半天都沒能穿進去,氣得把作戰服扔得遠遠的。
傅清洲在旁邊看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
他唇角勾起,“真蠢。”
少年知道是在罵他,氣得又死死盯着他。
人類真沒禮貌。
“我可以幫你。”傅清洲看着他,“但是你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少年思考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
傅清洲起身走過去撿起那套作戰服,然後借着洞口的光線,發現了一具枯骨。
他緩緩扭頭看向少年,又回頭查看這具枯骨。
雖然已經破爛不堪了,但很明顯的黑色作戰服。
傅清洲想去動他胸口上挂着的名牌,這是軍隊為了分辨死去和活着回來的人特意定制的。
名牌是繡在胸口上的,每一套作戰服都有,剛剛傅清洲給少年的那一套,也有屬于傅清洲的名牌。
“别動它!”少年速度很快,攔住了傅清洲去扯名牌的動作。
他握着傅清洲的手都在發力,細嫩白皙的手指繞不過傅清洲手腕一圈。
傅清洲幽暗的眼神盯着他,“你殺的?”
少年沒來得及回話,就被傅清洲稍稍用力壓到地上,那隻握着他手腕的手被反剪到背後。
他掙紮了兩下,沒能掙脫,最後隻能再次操控藤蔓刺向他。
有了第一次,傅清洲自然不會上第二次當,他也操控着冰系異能,擋住藤蔓的攻擊。
他從背包裡尋出一條繩子,把他的手綁起來,“别亂動,我不會傷害你,我隻需要看看他是誰。”
傅清洲把地上的作戰服扔到他身上,遮蓋了一些部位,最後在背包裡翻出能照明的手電筒。
山洞因為長久的黑暗突然被照亮,少年下意識眯了眯眼。
傅清洲看清了枯骨上作戰服的名字。
庫裡爾。
是庫裡爾隊長。
與他父親同時入隊,突然消失不見,沒想到會死在這。
等摸索完枯骨身上的東西,傅清洲沒發現一點有用的,唯一還能用的是不遠處的手槍。
也算是庫裡爾的遺物了。
被照亮的山洞裡爬滿了各種各樣的藤蔓,清脆的綠色因為燈光的原因,格外顯眼。
連地上都長滿了的青苔。
突然,傅清洲眼尖地發現,庫裡爾枯骨的旁邊,刻着一串字,有一大半被枯骨壓住了。
他把手電筒放到一邊,站得筆直,朝那具枯骨鞠了個躬,最後敬了個禮,才繼續蹲下身,打算挪開那具枯骨。
旁邊一直安靜的少年因為他的動作,突然劇烈掙紮起來。
傅清洲看向他,把手撐到地上,不一會兒,劇烈掙紮的少年被寒冰裹住,動彈不得。
“抱歉。”傅清洲朝他開口,“你需要聽話一點。”
寒冰裹着少年的腰,連兩條腿都被固定着,藍色透明的冰塊還冒着絲絲寒氣。
少年不是人,感受不到寒冷。
他隻知道掙紮,知道不能讓那個人類移動那具枯骨。
但傅清洲的異能很強,他掙脫不開,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移動那具枯骨,露出被壓住的那一串字:
我找到了一個……它可以拯救這個世界,我帶不走它,或者說,他沒辦法離開外圍的森林。
未來的勇士啊,請你一定拼盡全力帶它走……它是我們的希望啊……
被模糊掉了兩個字,傅清洲伸手去一點一點地摸。
想嘗試能不能感受出那被模糊掉的兩個字。
少年死死盯着他。
傅清洲摸了一陣,看向少年,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他手一揮,禁锢着少年的冰盡數散去,他又走過去,幫少年穿上那套作戰服。
金黃色的名牌在少年胸口,刻着傅清洲三個大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
他朝少年伸手。
少年疑惑,看着他歪歪腦袋,最後半信半疑地把手搭在他手上。
傅清洲把他拉起來。
面對傅清洲的突然示好,少年警惕了好久才慢慢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