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很豐盛。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骨瓷盤放置在潔白的餐布上,盤内煎制的伊比利亞火腿搭配托斯卡納黑松露滋滋作響,金黃的油脂圍繞中心沁着糖心的蛋,飄散着誘人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沢田綱吉看着餐盤中開了口的溏心蛋,可疑地停頓了一下。
抛開它美味可口的外表,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蛋都像是一隻圓睜睜的眼球。
錯覺嗎?
“這位…少爺,請問這是什麼?”
沢田綱吉扭過頭,就見莊園管家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後,皮笑肉不笑的示意坐在他右手邊的[少爺]。
“是人。”
即答。
管家嘴角抽搐了下,他穩住優雅的外皮,臉上重新挂起溫文爾雅的笑容,帶着恰到好處的恭敬與謙遜躬身。
“我的意思是,您身邊這位小少爺是從哪裡來的,莊園裡不允許未受邀請的人随意進出,您攜帶他人進入莊園,是否違反了莊園的規定。”
“他是外人嗎?”
沢田綱吉腦子一時沒轉過彎,眼睛微睜大,表情似乎在說。
他不是你的同事嗎?你怎麼會不認識?
在管家死亡注視下,他反應過來,連忙擺手。
“不好意思,我腦子剛剛清醒,沒有聽清你在說什麼,你可以再重複一遍你的問題。”
“…少爺。”
“納茲。”
管家從善如流地改口。
“納茲少爺,請問你身邊這位小少爺是以什麼身份進入的莊園,又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坐進繼承人候選的席位。”
“如果您不能給出合理的回答,那麼您就會被從繼承人名單裡剔除,您和您身邊的這位小少爺都要被逐出莊園,面臨莊園主人的懲罰。”
“他是我請來的新園丁。”沢田綱吉迅速回到。
“園丁?”管家推了推臉上的眼鏡,祖母綠的眼瞳森森。
他看了下悠然自得坐在餐桌前的[少爺],他嘴角往外裂,僵硬刻闆的面容崩裂出幾分非人的恐怖感。
“請原諒我的失禮,納茲少爺,請問你是以什麼身份行事莊園主人的權力……”
“我沒有,但我想它應該有。”
沢田綱吉縮了縮脖子,從口袋中掏出[少爺]的指環,将指環呈現在管家面前。
好消息,管家離開了。
他似乎認可了指環附帶的身份,默許他使用指環的身份,也默許了[少爺]的存在。
壞消息,管家的神情在看到他拿出指環那一瞬變得有些怪異。
他看着他,定定地看着他,就好像他是什麼新奇的生物,或者說難以觸碰卻又真實存在的幻影。
他嘴角上揚,他放置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像是每個細胞都興奮起來,透露一股難以言喻的瘋狂。
那是一種幾乎要實質化的情緒。
可他依舊是平靜的,優雅的,無懈可擊的完美。
——在沢田綱吉疑惑看來前一刻。
“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沒什麼問題。”
披着人皮的怪物假裝微笑,彬彬有禮地俯身。
沢田綱吉放下心,卻又浮現疑惑。
莊園内沒有小孩子,尤其是七歲以下的孩子,這條規則似乎隻針對玩家,對詭異沒有什麼影響。
詭異們對[少爺]的存在心知肚明,且承認他[少爺]的身份。
這就出現另一個問題,既然[少爺]的身份是合乎規則的,那麼為什麼會出現第六條規則,如果這條規則單純的是在警示[少爺]的危險,第六條規則改成——
莊園内居住着一位神秘的少爺,他不喜見人,如果遇到他,請無視他。
是不是更合乎情理。
所以[少爺]應該大概不僅僅是[少爺]?
沢田綱吉漫無邊際的發散思維,一隻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他偏頭看去。
少爺手撐着下巴笑嘻嘻地勾起唇角,他一手拿着鍍銀的餐刀,一手比劃着,唇角一開一合。
“你,死,定,了。”
沢田綱吉一愣,倒不是疑惑憤怒,而是少爺的神情有那麼一瞬很像是管家。
說起來管家,他之前是不是也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過什麼?
【您看見了呢。】
“為什麼這麼說?”沢田綱吉問道。
少爺用餐刀指了指他重新放入口袋中的指環。
“我說過的吧,這枚指環不是那麼好拿的,你拿了也就算了,竟然還展示給那個家夥。現在那家夥想必高興死了,因為有你的幹擾,他們終于有機會從這個牢籠裡出去了,所以你今晚必死。”
少爺慢悠悠地說道,餐刀順着他的指尖轉了一個圈,直指沢田綱吉的脖頸。
“高興嗎?人類。”
沢田綱吉腦袋上冒出問号。
這時,管家邁着優雅的步伐出現,在餐廳前方站立。
“恭喜在座的候選者們通過第一天的試煉,主人對各位的表現非常滿意。不幸的是,昨晚有兩位候選者不幸觸犯規則,從莊園中離去,主人為此很是感到惋惜。
“你們是世上僅有的與主人有血脈關系相連的人,主人不忍心看到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離去。所以還請各位候選者們能夠遵守規則,直到最後的勝利者誕生。”
管家用手帕擦擦眼睛不存在的眼淚,故作惋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