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是人類。

變異的人類。

什麼情況下會死這麼多變異的人類呢？

戰争、實驗、屠殺等都有可能，在這寬闊又狹窄的地方，屍體粘連腐爛的程度來看，後者的可能似乎更高一些。

想一想女仆長所說的故事中，得到不死與永生的小王子，被小王子血液醫治好眼睛的王後，欣喜若狂的國王，誰會是延續故事結尾的人呢？

——國王。

永生不死、健康的繼承人，究竟是神明的祝福還是詛咒？

或許一開始國王會是激動的，由衷地為自己的孩子獲得永生健康而開心，但那之後呢？垂垂老矣、日漸腐朽的國王看着自己茁壯成長健康的孩子，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沢田綱吉抓着手提燈的手猛地攥緊，他回過頭，對身後的人道。

“你們退後點，我将路清出來，接下來我們要加快行程了。”

聽出來沢田綱吉話語中的鄭重，維克多立刻提起癱軟的瑞安，聽話地往後與沢田綱吉拉開距離。

他剛撈着瑞安沒走幾步，一股洶湧地金色火光從他背後熊熊燃起。

明亮耀眼的炎火，像是初起的晨陽瞬間照亮黑暗原本陰森的監獄甬道，灼烈的溫度攜帶着淩冽又純粹的力量，焚燒人頭堆砌成的人牆。

火焰覆蓋的人牆被不斷分解燃燒，堆砌的詭異腐爛的人頭仿佛活了過來，在火焰的背後形成一張張不甘怨恨的臉，仿佛成百上千的亡魂在痛苦地掙紮與呐喊。

它們朝站在火炎最前方的棕發少年伸出手，如同地獄垂下來的唯一生的絲線，他們蜂擁着，掙紮着渴求來自人間少年的救贖。

弗蘭舉着一把墨鏡，嘴巴微微張大，在這震懾人心的火光之下，他看向身側沢田綱吉。

他發現沢田綱吉皺起了眉。

那強烈的非人感随着火焰的燃燒消失了大半，他暖褐色的眼眸微微下移，嘴角輕抿，露出近乎哀傷的表情。

為眼前的畫面，為死去的人，為那背後所存在的故事。

“你要哭嗎，兔子先生？”他聽到自己開口。

“先說好，me不會哄人，但如果你實在忍不住，me可以暫時把肩膀借給你。”

沢田綱吉看了過來，似乎有些驚訝，眼底布滿呆滞的懵懂。他緩慢艱澀地眨眼，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我很好，青蛙君，不用擔心我。”

“還有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他似是很少接受到人的善意，說出來的話磕磕絆絆。

弗蘭微微一愣，向來能言善辯的嘴此刻成了啞巴，最後隻能從喉中擠出一句。

“不用客氣，兔子先生……”個鳳梨菠蘿大頭鬼！

弗蘭雙眼秒變豆豆眼，歪頭。

他是瘋了嗎——怎麼突然去關心沢田綱吉，糟糕了呢，他現在這副蠢樣子肯定被正在看直播的長毛隊長人妖媽媽桑瓦裡安七大未知之謎性别之瑪蒙看到了。

這真是個不幸的消息。

但意外的，他并不反感。

無論是沢田綱吉的善心和寬容，還是過于泛濫的同情心。

注意到自己态度的轉變，弗蘭想到。

這是個可怕的人呢，沢田綱吉。

接下來的路程他們加快了速度，弗蘭落在最後面，一面注意領頭的沢田綱吉，一面用幻術探查着四周。

順帶他也注意到，随着他們移動剛才直播視頻上消失的彈幕又逐漸增多起來。

【喂喂！還有人嗎？剛剛那一幕不會把人都吓跑了吧！】

【前面的，看看你說的什麼狗話，你把你遊的玩家當什麼人了！區區京觀而已，更血腥恐怖的咱又不是沒見過！】

【呵呵，有本事把嚣張的面具放下再說話。放下面具，爆吐，若無其事地擦擦嘴，再吐。】

【玩抽象的先走開，沒有人覺得剛剛納茲少年點燃大空炎燃燒京觀那一刻很神聖嗎？】

【感覺神聖+1，剛剛火炎燃燒起那一瞬，不僅是雙眼，我感覺我污濁的靈魂都被淨化了。】

【這恐怖的火炎！我越來越好奇納茲大佬的真實身份了，我從大佬出現開始就在好奇，什麼樣的勢力能夠養成大佬這樣堪稱人形兵器的存在？難不成上面那幾個生物科技公司終于不做人，把手伸向人體那啥了？】

【捂嘴，在這個地方說什麼呢！想引起公司狗的注意，被封嗎？】

【擔心什麼，最近複興者在各個生存區大鬧，公司狗都在處理複興者們引起的暴動，沒時間來直播間瞎轉，還有複興者那群瘋子！想死自己死不行嗎！非得拉着全人類陪葬！】

【這個我知道，昨天C12生存區外的裂縫就是這幫孫子弄出來的，C12區不到兩個小時就徹底淪陷，聽說C大區的所有執行隊都過去增援了，現在沒有實時轉播，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

【在現場，隻能說目前事态已經被控制住了，雖然老吐槽狗公司不做人，但這種大場面還是得狗公司控場。】

【歪題了喂，再聊下去這直播間就不能看了，不知道Vita band手環實際控股公司是誰嗎？我可還想繼續看大佬直播，不想進入直播室黑名單，你們都收斂點兒！】

【麻煩長點腦子不行，如果狗公司們都有造人形兵器的技術，早和莫斯卡一樣賣的滿天飛了，還能等你在副本直播中看見？】

【别說，沒準這還真是那幾個生物科技公司的大型武器真人秀。】

彈幕玩家們又罵罵咧咧地吵了起來。

弗蘭大緻掃了一下，發現實況直播上多是沒有用的信息後就不再去看彈幕，總之不是他們負責的地區詭域裂縫破裂就行。

不過也沒有複興者會蠢到去瓦裡安的地盤去鬧事吧，畢竟那裡可是最有名的憤怒暴君的領地。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蠢貨，他可能就要為複興者點根蠟燭了。

憤怒暴君的怒火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住，那可是除了三大區之外唯一絕對不能觸犯的存在，瓦裡安軍團的恐怖可不隻是簡單對外說說的。

當然，各個都是變态也是真的。

啊，不好意思，偏題了。

弗蘭忏悔零點零一秒。

但這群人真敢想啊，生物科技技術？沢田綱吉？

先不說現有的那啥實驗能不能造出具有人類意識的人型兵器，如果真造出來了，最先倒黴的難道不是人類嗎？

想象一下，擁有着強大的力量，在體能、智力等方面都遠超人類，且擁有自己的意識，有一套自己的思考方式和行為準則的人型兵器，難道不是另一種恐怖的存在？

他們或許會比詭域更加危險難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