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念歎了一聲,雙掌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将夢中被那惡蟒舔舐她臉的惡心感驅散,恍恍惚惚道:“原來又是夢啊……”
夢中的情景讓她還心有餘悸,汗濕的衣服緊貼着她的身體,令她生出一種好似被蟒蛇纏住的恐懼感。
“又做了什麼噩夢?”
夢中的情景她不敢再去回想,那條蛇給她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
“我夢到了一條巨大的蟒蛇,它附到榮南世子身上,他還咬我……”說着,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夢境之中。
祝勉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而後安慰道:“都怪我,那日我不該同你講那麼多志怪故事,害得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還好是夢。”祝念摸了下額頭的汗,汗珠還帶着幾分涼意,心有餘悸道:“日後我再也不看這些東西了。”
祝勉溫柔地笑了笑,“嗯,也好,少看些。”
*
再過幾日,便是冬至。
天空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地上積雪盈尺,踩上去便是一個深深的腳印。
祝府門前,此刻卻圍得水洩不通,人群中嘈雜的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中翻滾着。
“哎呦,真可憐啊,這麼小就沒了娘,爹還不要他們了,這往後可咋過喲。”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聲音裡滿是同情與唏噓。
“少爺小姐回來了,麻煩讓一讓,都讓一讓。”绮香連忙上前,一邊用力地揮舞着手臂,一邊扯着嗓子喊,試圖在這混亂的場面中開辟出一條通道。
管家窦年聽到動靜,忙不疊地跑上前,對着剛剛下車的祝勉和掀開車簾的祝念,恭敬道:“大少爺,有兩個自稱是老爺外甥的人找老爺,老爺出門了,我實在做不了主……”
祝念想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可眼前隻有黑壓壓的人頭攢動,根本看不清狀況。聽到管家的話後,她心裡泛起層層漣漪,“哥,莫非是表姐表哥他們來了?”
祝勉微微點頭,神色凝重道:“先去看看。”說罷,他率先下了車,而後轉身扶着祝念下來。
人群漸漸散開,祝勉和祝念這才看清,門前跪着兩個身形極為瘦弱的少年少女,他們穿着粗糙的棉麻衣裳,身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兩人埋着頭,肩膀不停地抽動着,哭聲壓抑而悲切,似乎并未察覺到祝勉兄妹的到來,而在他們旁邊,停着一輛獨輪車,車上躺着一個用白布蓋着的人,那白布在風雪中輕輕飄動,随時都會被吹走。
祝念看不清那人的臉,但心中卻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雙腿發軟,就在這時,跪地的少女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忽然回頭。
祝念猝不及防,與那少女的目光撞了個正着,少女面容憔悴,雙眼紅腫,眼神中滿是悲痛與無助。
祝念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腦門,踉跄了幾步,險些栽倒在地,好在身後的绮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關切道:“小姐,小心地滑。”
祝勉聽到動靜,連忙轉身,焦急道:“怎麼了?”
祝念呆呆地望着少女,嘴唇微微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中滿是震驚與疑惑,這少女,就是從未見過面的表姐嗎?她竟長得和夢裡出現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尤其是她下巴上的那顆小痣,如朱砂,在蒼白的臉上格外醒目。
若這少女真是她表姐胡寐芸,那麼推車上的那個婦女,豈不就是姨娘?
想到這裡,祝念的腦海裡忽然浮起了之前做夢時的猜測——她活不過冬至。
太荒謬了。世間怎麼會有這樣巧合的事?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竟能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她的夢中,如今又真實地出現在她眼前。
“表哥,我是胡寐芸啊……”胡寐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跪着爬到祝勉身前,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哭得梨花帶雨,聲音帶着無盡的悲戚,“娘她……她在路上就沒了……”
到了這會兒,祝念并沒有多少訝異,隻是心中滿是困惑,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會惡夢成真,一語成谶。
祝勉先是震驚地看了祝念一眼,想起那日她同他說的話,随後轉過頭,看着躺在獨輪車上蓋着白布的姨娘,神色悲痛道:“先進來說吧。”
語畢,他立刻命仆人将推車推進府内。
他們前腳剛進府,後腳祝正清便風塵仆仆地把丈母娘沈慕蘭從南昭接回了府上。
一時間,祝府内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卻也彌漫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沉重與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