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路緊追至郊外,眼前景象陡然一變,赫然出現幾條岔路口,梁越看不見馬車的蹤影,當下便俯身仔細查看車輪在泥濘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轍印。
他翻身上馬,沿着轍印一路疾馳,半個時辰後,行至一條幽僻小路,四周枯樹凋零,枝桠交錯,稀疏的光線中投下斑駁陸離的影子,更添幾分陰森與孤寂。
“嗚嗚——”就在這時,一道少女隐忍的哭聲,細細密密地從林間幽幽傳來。
手中的斬妖劍——蒼梧微微震顫,發出了叮叮響的清脆聲,梁越心下一凜,勒住缰繩。
這是蒼梧劍第一次在黎京發出這樣的聲響。
自他習武時起,蒼梧劍便一直伴随左右,平日裡安靜如淵,從未有過這般異動。
他的父親告訴過他,若斬妖劍發出聲響,便是周圍有妖邪之物出沒。
梁越迅速下馬,循着哭聲走去,林中彌漫着一層淡淡的霧氣,腳下的落葉被踩得發出“沙沙”的聲響,随後他看到了一輛馬車,正是他苦苦追尋的那輛。
那馬車孤零零地停在林中,車門半掩着,一隻纖細蔥白的小手緩緩從門内伸出,輕輕将車門往外一推,随即一個人影探出了頭。
梁越眉頭微皺,目光銳利地打量着那人,不是祝念。
“你可是榮南世子……”那女子的聲音帶着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看着眼前這位穿着一身白色繡暗紋的騎服,身長玉立的俊美少年,“梁越?”
“你是誰?為何會出現在車上?祝念呢?”梁越目光警惕,一邊連珠炮般發問,一邊緊緊盯着手中的斬妖劍。
那劍依舊在他手中發出輕顫聲,似乎在告訴他,眼前的女子就是妖物所化的人形。
可他怕誤傷了無辜性命,不敢冒然拔劍。
胡寐芸小心翼翼地從馬車中走出,她的身後,餘老頭如鬼魅般的視線緊緊跟随,手中那把鋒利的尖刀,正穩穩地抵在她的背上,稍有不慎,就能取了她的性命。
餘老頭一出來,蒼梧劍從劍鞘飛出,落在梁越的手中,劍身光芒大盛,對餘老頭充滿了敵意。
“蒼梧劍……呵呵,真是好久不見這把劍了,”餘老頭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那笑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瘆人,“你若是不想她死,就别多管閑事。”
梁越目光如炬,緊緊盯着餘老頭,這才驚覺他的眼珠子顔色變深了,卻如同死人般不會動,而他的眉心,不知何時竟多了一道紅色的印記,那印記鮮豔如血,散發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息。
難不成他是被妖附身了?梁越暗自揣測,握劍的手不自覺地又緊了幾分。
“她的死活與我何幹,另一個女的在何處?”梁越生平最不喜被人脅迫,此刻故意冷言相向。
胡寐芸聽後,如墜深淵,神色黯淡了不少。
“哦,你找另外一個女的啊,她被她扔到路邊了,你來的路上沒看見嗎?”餘老頭斜睨着胡寐芸,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沒有!是她自己跳下去的!”胡寐芸厲聲辯解,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餘老頭咧嘴壞笑,“橫豎她已經死了,是不是她自己跳的全是你一面之詞,不是麼?”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要是死了,你們一個也活不了。”梁越不耐打斷,眼似寒星,鋒芒逼人,本該是俊朗無雙的少年,此時卻殺氣四溢,令人膽寒。
“她的命你也不在乎了嗎?我放她一馬,你也放我一馬,一命抵一命,如何?”餘老頭雖不知梁越武功深淺,但對那把斬妖劍卻畏懼得很。
這劍的威名,在妖族之中如雷貫耳,不隻是他怕,整個妖族的人都怕。
傳聞上一任持劍者,曾親手将狐王封印于幽深墳冢,至今仍不得脫身。
梁越目光一凜,手中斬妖劍毫不猶豫地刺出,言下之意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胡寐芸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是個狠人。”餘老頭見他油鹽不進,面色一狠,猛地将匕首狠狠刺進胡寐芸體内。
胡寐芸吃痛,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眼神悲戚地望向梁越,卻見他神色冷峻,沒有絲毫退讓之意。
“看來是你真不怕她死啊。”
胡寐芸的眼裡盛滿了淚水,痛苦地望着他,“世子救我……”
待匕首再進一寸時,梁越的劍如閃電般直逼餘老頭眉心。
“不要殺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