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事實上，他這段時間抽煙的頻率已經下去了，減少了很多。

對比起剛和卓蒼竹确認戀愛關系的那段時間，真的是很少很少了，這段時間他都沒怎麼再抽過煙，幾乎是已經回到了以前低頻率吸煙生活。

剛和卓蒼竹确認戀愛關系的那段時間，徐杳基本上每天睡覺之前都要抽上一兩支，依靠着尼古丁才能安穩入睡。

那段時間他的睡眠質量很差，基本上每天半夜都會驚醒。他總是會夢到自己沾濕的褲腳，要麼就是濕漉漉的全身，連呼吸都像是被扼制住了喉嚨一般困難。

還有那張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的少年也會頻繁出現在他夢裡。

夢的開始是平靜的，甚至帶着點小幸福，可每當他快要沉溺其中的時候，就會開始穿插一些令他感到窒息的片段。

像是有無數雙手在拉扯着他，要把他撕扯開來拉入深淵，按入深水泥潭不得呼吸；又或者像是往他身上紮刀子，要把他剁成肉餡，放在油鍋裡反複煎炸。

還有每次驚厥夢醒的時候，徐杳總會覺得自己像是被車轱辘壓成了爛泥，又重新拼裝重組了一般。

少年的臉從頭到尾都看不清，但他能清晰感知到對方的情緒，或是喜怒哀樂，亦或是夢到最後，少年本就不清晰的臉變得扭曲猙獰。

好像不止是少年，還摻雜着少女的哭泣和叫喊，可具體在叫什麼，明明夢裡感受到的都無比清楚，但醒來之後有關于那些字句，他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能想起來的隻有那種瀕死的窒息，以及驚醒過後心髒突突直跳的感覺。

那段時間他還想過要不要去開點安眠藥，但是在詢問了藥店後，得知好像是處方藥，要看病才能開。

但是去醫院看病很貴……

“嘶……”回憶的入迷，直到一大塊煙灰落到了手上，徐杳才回過神來。

已經抽了兩根煙了。

“怎麼這麼快？”徐杳眉心微皺，不太明白怎麼自己隻是發了會兒呆想事情，怎麼就磨了兩根煙。

“再抽一支好了。”喃喃自語，他摸出煙盒裡的最後一隻白沙，“反正就剩這一支了。”

其實徐杳也說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好像慢慢的就沒有再做夢了。

再到後來就變成了，不需要每晚都依賴尼古丁也能入睡。

是有那麼一點喜歡的嗎？

徐杳也說不清楚。

大概……是有一點的吧。

不然幾天也不會因為他遲遲不回複消息，就這麼在意，覺得心裡别扭的緊。

回想起這段莫名其妙的戀愛，談到現在也有很久了，而且好像一直都是卓蒼竹在主動。

雖然也是由卓蒼竹開始。

徐杳眼神裡彌漫起淡淡的笑意。

這是他的第一段戀愛，他一開始并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不知道正常的戀愛是什麼樣子的，在他看來或許稱為價值交換更為貼合些。

也更為安心些。

抽完了最後一支煙，徐杳收拾了一下陽台垃圾和煙灰，清理幹淨後又去洗了個手才回卧室。

不過卻沒有想要入睡的意思，他拿出了賬本，坐到了小桌前。

從前面翻，添加的東西沒幾行，多了一條母親的療養院繳費記賬。但從後面翻，他的戀愛賬本又多了幾頁。

和一開始的記錄不同，徐杳的心态也有所改變，

從最開始隻是想着，把那些東西記錄下來，以确保自己提供的情緒價值，能夠勉強和卓蒼竹給出的物質對等。

到後來他也想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記錄了，因為他突然發現，那些在他看來能夠和物質對等的接觸，好像是情侶之間最為簡單基礎的東西。

慢慢的，徐杳的戀愛賬本甚至都逐漸不能稱之為賬本，或許叫做戀愛記錄又或者戀愛日記更為貼切。

卓蒼竹給的東西，他依然記錄的詳細，甚至還會加一點臨時有感而發的話語。

而橫線的下方，他本該填寫自己提供的價值的時候，徐杳卻怎麼都落不下筆了。

因為他發現那些好像也沒什麼能記錄的，又或者說，那些東西，在他心裡已經變成了情侶之間最正常不過的互動。

看着賬本發呆，徐杳突然打了個噴嚏。

腦海裡好像也閃過了什麼靈感。

從小罐裡抽出筆，他開始記錄。

|今天收到了一袋感冒藥，他很緊張我有沒有感冒不舒服。|

|我們抱了一會兒。|

頓筆思索了一會兒，他在後面又加了一句。

|他今天好像很累，睡得很早，隻有晚安沒有好夢，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好夢。|

|我決定給他織一條圍巾，因為天氣開始變得很冷了，我不想他感冒。|

|因為我剛剛打了個噴嚏，不知道是不是|

筆尖頓住，他抿唇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寫完了剩餘的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