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是嗎?”吳雲渺挑了挑眉,眼神帶點打趣地在兩人之間打量,仿佛沒打算放過這個話題,“行吧,我就當信了。”
她大大咧咧地把刀一插,擦了把汗,笑着自我介紹:“我叫吳雲渺,多謝你們剛剛搭把手。不像是本地人啊?你們是逃難來的?”
傅臨川沒接話,目光微沉。
葉思寒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算是吧,我們隻是路過。”
“原來如此。”吳雲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這陣子确實不太平……不過,聊這些不如先吃肉。”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對着自己的肩膀嗅了嗅。一臉笑意的說道“不過我先失陪一下——狩獵這幾天都快成泥人了,不洗個澡自己都嫌棄自己。”
她晃了晃手臂上凝固的血漬和泥點,撇嘴道:“我記得這附近有一個小水潭,那兒水還算幹淨,我去沖沖,等我回來給你們烤肉。”
說罷,她利落地把刀插回背後的布鞘中,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别偷吃肉啊,回來我檢查數量。”
葉思寒看着她消失在林間的背影,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她就這麼……放心把我們倆當好人了?直接轉身洗澡去了?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傅臨川,後者神情淡然,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葉思寒繼續在心裡小聲吐槽: “還有,穿得也太……随便了點吧。”
他耳根微微泛紅,趕緊低頭收拾自己的箭袋。
不多時,樹影搖動,一道身影從林間重新走來。
那一瞬,火光将她的輪廓勾勒得分外清晰。
吳雲渺換下了原先沾血的外套,頭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肩頭,一縷縷卷曲柔順,泛着柔潤的暗金色光澤。她的五官明豔立體,眉眼淩厲卻不失妩媚,笑起來有種肆意的張揚感。
她隻穿着一件剪裁簡單的圍胸和短褲,布料陳舊卻洗得幹淨,露出的腰線利落且肌肉緊實,皮膚是常年奔走野外留下的健康小麥色。耳朵和褲腰處挂着銀飾,夜風吹動,叮叮作響,增添幾分野性的魅力。
葉思寒一擡頭,差點把水壺裡的水嗆進鼻子裡,趕忙别開視線,耳朵紅到發燙。連忙看了一眼傅臨川,但他依舊沒有什麼表現,就好像眼前這人的穿着是什麼非常常見的打扮似的。
随後腦中一閃而過自己内心的抱怨:“真是不知羞恥!”但随即自我安慰:“不對,或許這是她們那邊的風俗吧……”
吳雲渺看着葉思寒的表情,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随手擦了擦頭發,在火邊坐下:“舒服多了!換身幹淨衣服,吃飯都香一點。”
她拍了拍布包,“我還有點鹽和香草種子,不是誇口,我烤肉的手藝在這一帶也是數得上号的。”
說着,她就開始熟練地用匕首切割肉塊、穿串、撒料,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顯然她對這些事早已輕車熟路。
很快,篝火再次被升起,噗噗獸肉塊被串起架上。火光在三人臉上跳動,肉香飄蕩在林間。
吳雲渺翻動肉串,手法熟練,肉被烤得外焦裡嫩,油脂在火焰中滋滋作響。不一會兒,肉串在火上滋滋作響,香氣濃郁得叫人忍不住咽口水。
葉思寒接過一塊,輕輕咬下一口,緊實的肉質混着淡淡的煙熏味。他微微閉眼,唇角帶起一點放松的弧度。
“味道還不錯吧?”吳雲渺眨眨眼,撐着自己的下巴自滿地說道。
“嗯。”葉思寒點頭,認真地咀嚼,像是在認真回應她的心意。
傅臨川也夾了一塊,咬下一口的同時,目光還沒離開葉思寒:“傷怎麼樣?能撐得住嗎?”
“放心吧,”葉思寒嘴角含笑,揮了揮手,“沒那麼脆弱。”
“喂,小哥,”吳雲渺嘴裡叼着草梗,笑得悠閑,“肉都吃了,總該告訴我你兩的名字了吧。”
葉思寒和傅臨川對視一眼,前者率先開口:“我叫葉思寒,他是傅臨川。”
“挺文氣的名字,”吳雲渺咧嘴笑了笑,叼着草梗咬了兩下,“你們看着不像普通的流民,尤其是你——”她下巴輕輕一擡,看向傅臨川,“我能感覺到,你挺強的。”
傅臨川笑而不語,隻是将手裡的肉串翻了個面。
“說起來,”葉思寒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一個人待在這林子裡,不危險嗎?”
“危險?”吳雲渺挑眉,“你剛才不是看見我劈那隻噗噗獸的架勢了嗎?”
她說得輕描淡寫,眼神卻倏地變冷:“再說了,這裡的村子對我們這種‘外來人’來說,也不比叢林更安全。”
“你不是……這裡的人?”葉思寒略感驚訝。
“嗯,也算是吧。”她望向遠處的林梢,語氣忽然放緩,“我和我妹妹小時候被人撿到,是村子裡一對巡查夫婦收養的。他們待我們很好,可惜三年前為保護村子死了。”
她垂下眼,手指慢慢拔着火邊的柴枝,“之後村裡的人就開始變了。說我們命硬、晦氣,說我們來了之後什麼都不順。可村子還得靠我巡邏,不好太明着趕我們走。就這樣湊合着。”
“你妹妹現在……”傅臨川開口。
“還在村子裡。”吳雲渺擡眼,“我一個人在外面跑,就是為了不讓他們欺負她。隻要我在,沒人敢碰她。可她最近老是咳,皮膚上還有些斑點……有人說她可能被感染了。”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其實我懷疑是瘴氣和山裡的輻射,畢竟她從沒出過村子,也沒直接接觸感染者。但那些人根本不聽。”
火光在她眼裡跳動,像是壓着一簇怒意未滅的火苗:“他們已經找過村長幾次,想把她趕出去。我怕哪天我一不在,就出事。”
空氣安靜了幾秒,隻剩噗噗獸的油脂還在火上發出細碎的爆響聲。
葉思寒想起自己剛感染那會兒,村民投來的目光,喉嚨像被堵住了。他緩緩攥緊拳頭,小聲說:“我懂你那種感覺。”
傅臨川望着吳雲渺的眼神也沉了些,語氣卻依舊平靜:“你的妹妹情況如果真是受瘴氣或輻射影響,我們也許能幫上點忙。”
吳雲渺眨了下眼,有些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懂這個?”
“我算是……懂一些。”傅臨川笑了一下,卻沒有細說,“等我們回村時,可以看看你妹妹的情況。”
“你們要去我那個村?”吳雲渺警覺地坐直了一點,“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葉思寒趕緊擺手:“别誤會,我們隻是路過,碰巧也想借宿一晚。真沒别的意思。”
吳雲渺盯着他倆看了幾秒,然後笑出聲來:“行吧。反正你們又不是第一個來‘借宿’的人。”
她又低頭咬了一口肉串,嚼得香噴噴,“但我先說好,要是你們誰敢欺負我妹妹——”她看向傅臨川,眼神像刀,“不管你們從哪來,别想活着走出去。”
傅臨川神色不變,緩緩點頭。
吳雲渺眨了眨眼,哼了一聲,“算你們過關了。”
“話說,我剛剛就想問了,什麼叫做輻射啊。”葉思寒突然舉起手中的肉串,問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村子裡的人都是這麼叫的,如果你在林子裡看到一片荒地,裡面還長着一種紅色的菌菇的話就是有輻射的地方。”
“那碰到那蘑菇會怎麼樣呢?”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我記得老爸以前說過,這世界上沒有有毒的菌菇,隻有沒煮熟的菌菇。”
傅臨川聞言眉頭一皺,放下手中的肉串,正色開口:“不對,那種地方很可能真的存在危險。你說的紅色菌菇,有沒有可能是某種變異植物?”
“你是說……會中毒?”吳雲渺擡起眉,嘴角還含着笑意,“我吃過啊,烤熟了味道還行,就是辣得舌頭發麻,還會出一身汗。”
“那不是普通的辣。”傅臨川語氣低沉,目光落向篝火,“聽起來像是一種對人體産生刺激的活性成分,可能和局部高溫、輻射殘留有關。這種區域的空氣、水源甚至植物,都可能已經被污染,長期接觸會出問題。”
“可我一直沒事啊。”吳雲渺聳聳肩,“最多被辣得頭有點暈,喘不上氣來。”
“那是因為你身體素質好。”葉思寒輕聲說了一句,看着她裸露的小臂上的細小傷口已經結痂,眼神微微凝重,“可你妹妹呢?她是不是也經常和你一起去那些地方?”
吳雲渺的笑容頓了一下,沒說話,手上肉串的油脂滴落在篝火内,火星“噼啪”飛濺出來幾粒。
“你妹妹身上的症狀,很可能如你所說是瘴氣和輻射造成的”傅臨川繼續道,“如果你能帶我們去那片區域看看,也許我們能找到幫她的辦法。”
“你們懂這些?”吳雲渺擡起頭,眼裡第一次帶着些認真的意味。
“我來自另一個地方。”傅臨川點點頭,“在那些地方,我們曾經研究過類似的環境變化和植物變異。雖然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種,但我想試一試。”
“我也想看看那種紅色的菌菇。”葉思寒接道,聲音柔和卻堅定,“如果它是變異植物的話,我或許……”他的眼神撇過自己的被繃帶纏住的左手。
吳雲渺看了看兩人,半晌咧嘴笑了:“行啊。你們既然都吃了我烤的肉,那就當是請你們幫個忙。等你們休息好了,我明天帶你們去‘蘑菇林’轉一圈。”
“蘑菇林?”葉思寒眨了眨眼。
“對,就是我給那片地方起的名字。”吳雲渺站起身,伸個懶腰,火光在她側臉勾出利落的弧線,“明天記得穿好點,可别被吓尿了。”
葉思寒點了點頭,看着火光映着吳雲渺背影,心頭微動。
——明天,也許會有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