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身邊的小孩兒,在身體騰空而起的那一刻,苗應是沒有感覺到疼痛的。
他的眼前閃過的是自己這短短的一生,出生就被遺棄,在福利院長大,靠着國家的資助上到了大學,沒有關系要好的朋友,沒有血脈相承的親人,畢業之後就一直在打工,靠打工養活自己,靠打工還清助學貸款,靠打工回報孤兒院。
好孤單啊,苗應想。
在身體重重落地的那一刻,疼痛席卷全身,苗應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暗暗想到,如果有來世,看在我救了個孩子的份上,請務必讓我有一個熱鬧而溫暖的家,随後苗應合上的眼睛。
他沒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睜開眼睛之後,他發現頭頂是破破爛爛的紗帳,轉過頭一看,窗戶還破了個大洞。
一定是他醒過來的方式不對,再重新醒一遍好了。
隻是重新醒過來一遍還是一樣,苗應也意識到了這個嚴肅的問題,他似乎是穿越了。
隻是跟有主角光環的穿越者不一樣,别人穿越就是什麼王公貴族,什麼神仙君子,他一穿就是連窗戶都破洞的不知名村民?
不知名村民苗應決定接受現實,慢吞吞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整間屋子比他想象的還要破,一陣陣冷風從破了的窗裡吹進來,吹得苗應打了個哆嗦。
從身上滑下去的被子隐隐地能看到裡面的芯子,是黑的。
身體下面鋪着的褥子,是破洞的。
床邊放着的一雙鞋,是能漏着腳趾的。
聽見房門口的響動,苗應側過頭去看,隻見一個紮着小揪的小孩兒,是光着屁股的。
苗應:……
這也太窮了!
似乎是聽見了苗應起身的動靜,倒是終于有人進來了,苗應看着來人,看樣子是個農婦,身上的衣裳都打着補丁,倒是洗得幹淨,頭發上包着一塊頭巾,露出來的發絲已經生出了白發,她的面上是被歲月和生活侵襲的痕迹,能看得出來她很疲憊。
她看苗應的眼神并沒有善意,甚至還有些嫌惡,說出來的話也是句句帶着刀:“好了就起來,帶着你的東西滾出去。”
苗應有些摸不着頭腦:“這裡不是我的家嗎?”
那婦人嗤了一聲:“我們家可養不起你這座大佛,趕緊給我滾起來。”
随後又有人進門來,苗應看到是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家,看起來倒是生了一副慈祥的樣子,隻是還不等苗應朝她求助,就聽見她中氣十足的聲音:“也不知道阿行把他救回來作甚!家裡的臉都被他丢光了,還不如把他沉塘了!”
苗應被着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驚得瞪大了眼睛,他以為自己臨死前的願望終于實現了,但沒想到現實如此令他心傷,就說了好人沒有好報,明明自己做好事穿越了,卻依舊還是落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
苗應從床上爬起來,吱哇亂叫了一通,在他閉上眼睛暈過去的時候,看到了門口進來了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還沒看清他的長相苗應就暈了過去。
這一次苗應總算趕上的穿越大部隊的進度,不再是兩眼一抹黑連自己到哪裡都不知道了。
這是一個他的世界裡沒有記載過的世界,原主也叫苗應,是今年年初嫁到霍家的。
霍家上有一個六十來歲的祖母,中間是霍家的爹娘霍三和李氏李紅英,老兩口生的大兒子叫霍行,是個獵戶,生得高大威猛,但平日裡總是沉默寡言,霍家還有一個小兒子,叫霍小寶,今年剛四歲。
這霍行今年已經二十,因為性格原因一直沒人上門來說親,李紅英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好說歹說終于請媒人聘了隔壁鎮上的哥兒苗應。
本以為成親之後的日子就能紅紅火火順順當當的,卻沒想到這苗應雖然生得一副好看皮囊,内裡卻是個一團污穢的。
原來他在自己的村裡名聲早就壞了,未婚哥兒跟着鎮上的混混勾勾搭搭的,嫁到霍家來也不過是為着霍家給的那五兩銀子的彩禮錢,嫁進霍家之後更是把家裡攪得天翻地覆。
先是洞房花燭夜不讓霍行進屋睡覺,後來整日裡遊手好閑在屋裡躺屍,家中的活計是一點不幹,還成日裡欺負他的小叔子霍小寶,甚至還搶霍小寶的雞蛋吃,這些事情霍行看在眼裡,但想着他嫁過來的時候帶回來的那些糧食,也全都忍了。
日子倒也過了半年,後來這苗應的姘頭,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到了消息,要苗應同他一起私奔,苗應便偷了家裡祖母的棺材本,卷走了霍行放在家裡的銀錢,跟着那小混混私奔去了。
隻是那小混混哪裡對他是真心的,那小混混本就隻是饞他身子,苗應不從他,兩人厮打起來,苗應哪裡是個大男人的對手,動手間苗應的摔下坡,頭剛好磕在一塊尖銳凸起的石頭上,當場氣絕。
沒想到他穿了過來,給身體續上一口氣,更沒想到霍行竟然跑這麼遠的山上打獵,看到他躺在地上,進氣多出氣少,最後還是把人帶回了家。
苗應走馬觀花看完了他穿越的前情,内心仿佛有一萬隻動物呼嘯而過。
什麼東西?男人還可以光明正大地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