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苗應點了燈,又仔細地看了看霍行的傷口,白色的布上是星星點點的血迹。
“大夫有說什麼時候換藥嗎?”苗應把衣裳給他拉好,随後哆哆嗦嗦地躺進被窩裡。
“兩天。”霍行擡腳上床,熄了油燈。
躺下的一瞬間感覺到一雙冰涼的腳貼在他的小腿上,霍行沒動,苗應就更過分了一點,又把腳往他小腿肚裡塞了塞,一邊塞一邊說:“太冷了,我一個人睡的時候一整晚腳都是涼的,明明今晚喝了阿膠雞湯,怎麼還是這麼冷。”
霍行想說隻喝了一天不會有什麼效果,又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但他最終還是沒說沒動,任苗應往他旁邊擠。
苗應合着眼睛,絮絮叨叨:“明天去縣城吧?買東西,讓我想想都要買些什麼,給娘和祖母買衣服,給小寶買零嘴,給你買骨頭炖湯喝,再看看有沒有什麼香料,還有過年要吃的果子點心,春聯要買嗎?錢會不會不夠……”
他話還沒說完就停了下來,霍行側頭看過去,發現他已經睡着了。
小腿肚下的腳已經漸漸地有了些溫度,但苗應依然沒有把自己的腳挪開,甚至整個人都又往霍行的身邊滾了一點,畢竟霍行那邊暖和很多。
霍行察覺到自己的鼻腔裡有絲絲的癢意,身上也是一陣燥熱,他稍微離苗應遠了些,但很快察覺到熱源消失的苗應又跟了過來,額頭貼在他的背上。
他揉了一下鼻子,想來應該是今晚湯裡的阿膠,讓他整個人都有點燥熱,阿膠的功效果然好。
由于晚上的被窩暖烘烘的,苗應在第二天早上沒能起得很早,還是被窩裡的溫度漸漸消失,他才醒過來,破舊的窗戶外面是霍小寶嬉鬧的聲音,苗應打了個呵欠,顫抖着穿好衣服。
昨晚霍三沒有回來,苗應穿好衣服之後從床褥下面找到昨天霍行給他的那十兩銀子和很多銅闆,算上之前苗應賣花樣子賺的錢,除去他們買肉的,這會兒還剩着十三兩銀子和幾百文錢。
這對苗應來說,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了,至少不用擔心自己的小命了。
他把銀子裝進荷包裡,這荷包是祖母給他做的,上面的圖案是他自己畫的,是一顆白菜,白菜百财嘛,帶着很好的寓意。
他收拾好了出了房門,随後走到一邊去洗漱,以前早上洗漱都是用涼水,今天早上居然是熱水,一看就是霍行燒的。
熱水敷在臉上,洗去了一夜好眠後的那一點點疲累,連眼睛都清明了一些,等他洗完臉,他才發現這會兒他用的洗臉的盆是霍行的,而且他還用這個盆泡過腳。
……
早飯是昨晚剩的一碗湯和一個包子,家裡除了霍小寶也都不在,剛要問他家裡人都去哪裡了,擡頭就發現霍行挑着水桶回來了,苗應趕緊去幫他把扁擔接下來:“不是傷着手了,怎麼還去挑水呢?”
霍行用一隻手提起水桶,把水倒進水缸:“一隻手能用。”
苗應也不勸他,了解了他的大男子主義,認為家裡的事情都該他做,到底還是歹竹出了好筍,霍行不像他爹,倒是值得欣慰。
“咱們一會兒去縣城?說好了去買東西。”苗應把水桶和扁擔歸了位。
霍行面露難色:“娘說不讓。”
苗應才不管,他去拉霍行的袖子:“都說好了的,買年貨呢。”
“年貨,不急。”霍行在院子裡坐下來,手臂剛剛使了力,這會兒有些酸疼。
苗應也看出來了,伸手在他沒受傷的那側肩膀上捏了捏:“去吧,一年做一身衣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我還想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調料呢。”
霍行有些無奈:“娘說……”
“不要老是娘說娘說的啊,你是媽寶男嗎?”苗應站直身體,“你是男子漢,凡是要自己拿主意,現在,做決定,帶我去縣城。”
霍行看到院子裡盯着他們的霍小寶,似乎是找到了理由:“小寶一個人在家。”
“帶上不就行了。”苗應已經急匆匆地回到房間裡,找到了荷包,站到霍行的面前,“走。”
霍行無奈:“小寶還小,走不了那麼遠,你傷也還沒好,再等兩天好嗎?”
苗應撇着嘴,知道他這是緩兵之計,但也沒辦法,霍行受傷,沒辦法背他,牛車也要遇到了才能坐,他這具身體現在确實也走不了那麼遠的路。
“那好吧。”苗應回到房間把錢藏好,垂頭喪氣地回到院子裡,其實也不是非要去買東西,實在是家裡待得太無聊了,他是習慣了打工的人,現在已經閑了這麼久,雖然說賺了一筆錢,但這完全不夠他們一家生活的,他還是想要動起來,動起來就不會胡思亂想。
霍行的目光無數次地落在苗應的身上,最後幹巴巴地問了句:“去河邊捉魚嗎?”
苗應頓時側過頭,眼睛裡突然迸發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天太冷了,你又受了傷,不能下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