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聲音……安妮塔有些意外的挑眉，停下強攻的準備，雙手環胸，花了半分鐘繞場一周觀察，

她粗略的數了步子，就單膝跪地

左手三指抵住镌刻着銘文的冰涼地磚，右手腕骨輕顫，蝴蝶刀橫挑，纖細的手腕亦如蝴蝶般上下翻飛，沒有一個花哨多餘的動作，納米防禦系統的幽藍色脈絡纖毫畢現，七次精準到微米的挑刺，暗鎖齒輪咬合的咔哒聲終于出現

“咔哒”

安妮塔适時俯首，驟然騰起的激光網距離他耳邊的碎發不過一厘，而從找到地磚到撬開磚縫解決暗鎖，甚至沒到一分鐘

刺客聯盟使用的納米防禦系統是彭格列沒有投入市場的作品，還是瑪蒂爾德科研部門的成果，能在狹窄空間出現的回聲聲波就是家族内部的辨認編碼，

這種編碼還是獄寺景和設計和投入使用的

因為客觀條件沒有達到家族内部高等級保密使用的标準，保密實力又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做低等級保密系統性價比太低，成本還特别高，這一批都是作為禮物贈送給盟友家族的

“殘次品”

一共隻有二十來套，也不知道拉斯·奧古是怎麼搞來的——安娜瑪利亞·彭格列出了名的對超級英雄深惡痛絕，估計拉斯·奧古千想萬想都沒想到，彭格列家族真的有跟蝙蝠混在一起，還願意費這麼大勁來偷紅羅賓脾髒的

本來她都做好了強攻的準備，沒想到還這能撞到她手上來

安妮塔是笑着解決掉這個系統的報警線路的，她真心覺得好笑，撬鎖和拆解系統不是繼承人的必修課，她這方面也隻是普通水平，刺客聯盟是真的倒黴

水晶罩彈起時帶起的的霜霧鋪在她帽紗之上，隔着特制的布料凝成細碎的冰晶，提摩西·德雷克的脾髒在液态氮中緩慢旋轉，像一顆被封印的暗紅色衛星

不過也不能這麼明顯就把防禦系統拆了，一邊思索着出去的路線，安妮塔一邊用力把水晶罩裡的儲存艙硬拽了出來，正常人類的脾髒隻有芒果大小，提姆的這個可能是離開人體久了，稍微還小些，

安妮塔·傑索單手拎起儲存艙的動作就像拎着晚宴手袋般從容，手中的有機玻璃倒影出她歡欣的眉眼

腳下一轉，當警報最終響徹整個側殿時，她的身影早已經融進了青銅器下的陰影，殘留的液态氦挨挨擠擠的流淌在挑高的高台邊沿，被蝴蝶刀鏟平了提字的黃金基座落在地磚上，發出一聲悶響

……

液氮管道在岩壁上蜿蜒如青灰色血管，蝙蝠俠被培養艙的幽光割裂成兩半，一邊映着翡翠色解毒劑吞噬小醜病毒的微觀戰争，一邊燃燒着來自記憶深處，二十年前的大空之火——那種能将絕望焚成灰燼的、過于溫暖的金橙色。

“活性粒子運動軌迹符合安妮塔·傑索提供的參數。”他嘶啞的聲線驚醒了休眠的蝙蝠群，黑色羽翼掠過鐘乳石時抖落細碎冰晶，“但生命能量轉化率超過量子隧穿效應理論值37.6%。”

戰術手套的凱夫拉纖維被拇指反複刮擦，發出毒蛇蛻皮般的窸窣聲，無端叫人神經末端發麻

全息投影裡安妮塔·彭格列挑起眉梢的瞬間，培養艙突然爆發出日珥狀光斑，布魯斯後頸肌肉驟然繃緊——太像了。

那種将瘋狂藏在溫潤表象下的神态，簡直與當年那個陪着他摩蘇爾地底咳着血微笑的青年一模一樣

“澤田綱吉。”布魯斯忍不住一遍遍重複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姓名，舌尖貼住齒根，日語特别的黏連音節在卷舌和彈舌間滾動，磁性的聲線分割了音素，

有種一個字寫了太多遍，人會忽然忘記這個字是什麼意思的感覺

這個名字在他齒間碾磨成西西裡檸檬的酸澀汁液，培養液折射的光紋爬上洞壁，他忽然想起那個暴雨夜，澤田用大空之火蒸幹兩人浸透血水的襯衫時，火焰在潮濕岩壁上投射出的波光幻影

布魯斯·韋恩恍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甚至還記的摩蘇爾地底的氣味，鐵籠在澤田綱吉的火焰中顯形時，他們最先聞到的是腐壞的柑橘味。

那不是化學藥劑的氣息，而是人類内髒在過度增殖後潰爛的甜腥。十五具人形生物蜷縮在強化玻璃艙内，他們的皮膚呈現出被福爾馬林泡發的青灰色，脊椎骨刺破表皮生長成珊瑚狀骨簇，每根突刺末端都挂着黏稠的珍珠色液滴。

“救...救...”最靠近牢門的實驗體發出氣泡破裂般的喉音。布魯斯看見他口腔裡增生出三排鲨魚齒狀的骨闆，聲帶被某種螺旋形器官取代，每次試圖說話都會從喉管噴出帶血絲的淡藍色泡沫。

他的左眼窩裡，原本該是眼球的位置生長着一顆跳動的心髒，冠狀動脈像寄生藤蔓般爬滿了半張臉。

澤田的火炎照亮了隔壁囚室。那裡躺着個腹部鼓脹如孕婦的女人，她的肚皮薄得近乎透明，腹腔内沒有胎兒，隻有一團持續分裂的腦組織。

那些灰質褶皺表面布滿神經突觸，每當她抽搐時，腦組織就會撞擊腹膜發出悶響，像被濕布包裹的蛙類在垂死掙紮。

“他們們被注射了艾斯托拉涅歐，”澤田的火焰在鐵籠表面流淌，映出實驗體們皮膚下遊走的熒光紋路——那是過度活躍的端粒酶在皮下形成的發光網絡，看來制作者有不錯的人體實驗經驗

可以被賦予家族姓氏為名的藥劑……如果沒有這個家族當初被六道骸毀滅的話，這種怕是都有了三代了“每個細胞都在以每秒百萬次的速度分裂、崩潰、再分裂。”這該有多疼啊

布魯斯的戰術靴踩到了地上一截斷指，那截手指的橫截面呈現出詭異的年輪狀結構，骨節間增生出七層不同密度的骨質。

當他用鑷子夾起它時，組織突然開始自主蠕動，指甲蓋翻轉為帶倒刺的骨鈎，狠狠紮進防彈手套的纖維間隙。

“啊啊啊——”後方突然爆發的嚎叫讓兩人同時轉身。

某個實驗體正用變異成螯鉗的右手撕扯自己的胸腔，甲殼質的外骨骼與血肉摩擦發出砂紙般的聲響。他心髒位置生長着半張嬰兒面孔，那張小嘴開合着發出高頻尖嘯，音波震碎了三個培養艙的防彈玻璃。

澤田的火焰驟然暴漲，金橙色光流裹住自殘的實驗體，

布魯斯看見那人的瞳孔在火中擴散成詭異的六邊形，虹膜紋路竟與刺客聯盟的圖騰完全一緻。

“他們在基因層面被寫入了痛苦崇拜程序。”澤田的聲音帶着罕見的顫音，“痛覺神經靈敏度被強化了三百倍，連細胞分裂時的染色體分離都能感知。”

火焰突然暗下來，布魯斯借着夜視鏡看到最黑暗的角落：一個全身覆蓋鱗片的孩童正用尾骨敲擊摩斯密碼。他的手指融合成蹼狀，每次敲擊都會在合金地面留下帶腐蝕性的黏液。

“...-....-..-......--”（殺死我）孩童的眼球凸出眼眶，晶狀體表面增生出無數微型棱鏡，将澤田的火光折射成哭泣的天使圖案。

“他們求我賜予永恒的安甯。”澤田的火炎溫柔包裹住哀嚎的軀體，布魯斯卻看見他背在身後的左手攥緊了西裝下擺——昂貴的絲綢料子在暴凸的指節下皺成痛苦的海浪。

當大空之火最終吞沒整座實驗室時，布魯斯永遠記得那些實驗體最後的姿态：有人用骨刺在牆面刻出但丁《神曲》的殘句，有人将過度增殖的髒器擺成受難十字……

而那個腹部裝滿腦組織的女人——她終于撕開自己的肚皮，用神經突觸在血泊中繪出了上帝的肖像，嘴角卻帶着解脫的微笑。

二十年後，布魯斯仍會在某些深夜聽見幻聽：珍珠色黏液滴落的聲響，甲殼質摩擦的哀鳴，以及澤田綱吉的火焰焚燒罪惡時，那九百三十七個靈魂同時發出的、介于尖叫與歎息之間的終曲。